阿嫵撅嘴:“直接被我爹打了一頓,回讓我回去趴著了。”</br> 世子忍不住大笑。</br> “我爹還說,既然罰跪這么寂寞,以后犯錯都直接打一頓,不用關佛堂了。”</br> 世子還是想笑,但是怕阿嫵生氣,強忍笑意。</br> “哥哥想笑就笑吧,反正小可和小蘿卜當時都笑過了。”阿嫵撇撇嘴。</br> “以后表舅再打你,我攔著。”</br> “你攔得住?”阿嫵表示不信,“小可說他幫我頂罪,可是每次見到我爹,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這個比喻也不對,反正他見了我爹就想表現,往往就把我賣了,哼!”</br> 她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氣鼓鼓的,但是眼神靈動,帶著令世子嫉妒的熟稔。</br> 她提了太多次小可,表情十分豐富,但無一例外透露著輕松。</br> 世子想,他終是錯過了她人生中重要的五年。</br> 后悔嗎?</br> 也沒有。</br> 他們都沒有別的選擇;他怎么能夠為了自己的私心,把她禁錮在自己身邊?</br> 那樣的話,兩人現在,都已經面目全非。</br> 這五年,沒有一天不想著她,唯有用未來勸慰自己。</br> 這次,他真的不想再放手了。</br> “你和小可關系很好?”</br> “天天打架,鐵哥們一樣。”阿嫵道,“之前我總想嫁給他,覺得不用離家,可是他不愿意,哼!不過后來我想想,還是算了,我倆在一起,得天天打架。”</br> 說這話的時候,她是別有用心——蔣嫣然說,哥哥不能饒了小可,她得替小可撇清。</br> 可是在內心深處,阿嫵是不相信哥哥是那么暴戾之人,所以她用這話來試探哥哥,心里也是滿滿的內疚。</br> 世子看著她靈動可愛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嘆道:“阿嫵長大了,都想到嫁人了。”</br> “不想了。”阿嫵眨巴眨巴眼睛道,“哥哥,我跟你說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br> “好,你說。”世子附耳過來。</br> 兩人距離極近,世子都能聞到阿嫵身上好聞的香氣。</br> “我從小到大一直以為,女人自己就能生孩子。比如我十五歲,十六七歲,自然就會生孩子了。我好多次做夢夢見自己肚子大了,特別害怕,我還怎么練功啊!”</br> 阿嫵說到害怕的時候,表情夸張,看得世子忍俊不禁。</br> “傻瓜。”他愛憐地道。</br> “后來我跟小可說,他說我傻,可是他也不跟我多說;我去問姐姐,姐姐就告訴我生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br> 世子心里對蔣嫣然是愧疚感謝的。</br> 愧疚無法回應她的愛,感謝她一直以來對蘇清歡和阿嫵無私的照顧,尤其在阿嫵的生命當中,她是亦姐亦母的形象。</br> 可是越是如此,他就要越冷淡,并且也一直做到了。</br> “可是哥哥,那個真的挺嚇人的。所以我想,我嫁給小可吧,我跟他商量,我倆好好的,不生孩子。”阿嫵道,“可是小可讓我滾遠點,別禍害他。”</br> 她憂傷地托腮道:“哥哥,為什么要嫁人,為什么要生孩子?我覺得現在的日子真的很好了啊。”</br> “可能因為一個人的日子,太孤單了吧。”世子低頭,聲音有些落寞。</br> 阿嫵一下就心疼了。</br> 她說:“哥哥,當初你不該走的,家里多熱鬧。”</br> 世子笑笑,沒有作聲。</br> 他不走,怎么給她一片天地?</br> 難道真的要靠和她親弟弟搶東西來度日?那日后他有什么臉面面對她?</br> 他以為阿嫵不懂,可是阿嫵接下來的話,讓他重新審視她,反思自己對她的認知。</br> 阿嫵道:“其實我也知道哥哥為什么走;小蘿卜那時候小,傻乎乎的,像跟屁蟲一樣跟著哥哥;可是他長大后變了呢?他想要爹的東西呢?”</br>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br> 如果當年哥哥一直沒走,現在小蘿卜要跟他爭,家里現在恐怕亂成一鍋粥,哪里來的父慈子孝,兄弟情深?</br> 哥哥和小蘿卜對她而言是左手右手,如何取舍都是疼。</br> “小老虎,不要為沒有發生的事情惆悵,現在不是很好嗎?”</br> “小蘿卜是挺好的。”阿嫵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鐵柵欄上,“可是哥哥不好。”</br> “哥哥……”她看著世子,輕輕地道,“會好的。”</br> 爹娘和她都來了,他們都來幫助哥哥了。</br> “嗯,會好的。”世子看著她,笑容滿面,眼睛像閃亮的星河,“阿嫵,我知道你的擔心了,不要怕,哥哥怎么會傷害你?”</br> 阿嫵瞬時臉紅,咬著嘴唇,羞愧又感動。</br> 哥哥聽懂了,他知道自己并不想嫁給他,至少現在不想。</br> 哥哥應該是難過的,可是他還是笑著安慰自己。</br> “我知道哥哥不會傷害我,永遠都不會。”阿嫵抬頭看著世子動情地道。</br> “阿嫵不要愧疚,你只是太小,很多事情并不懂。哥哥不會拔苗助長,會等著你長大。”</br> “哥哥,我已經很大了。”</br> “等你有了喜歡的人,才算徹底長大。”</br> 阿嫵垂頭喪氣地道:“那我可能長不大了。”</br> 其實知道哥哥喜歡自己,她也很想喜歡哥哥,因為愛而不得,太難受了。</br> 姐姐這些年,過得并不開心,阿嫵知道。</br> 之前她或許顧慮過蔣嫣然,可是后來想明白,即使自己因此拒絕哥哥,也對她的幸福沒有任何助益。</br> 但是,她確實也無法想象,自己和哥哥要在一起。</br> 阿嫵有些無力,也有些迷茫。</br> 她喜歡習武,因為再難的刀法劍法,只要她努力就能學會;但是生活不是如此,感情更不是。</br> “阿嫵別傻了。”世子溫柔地道,“哥哥等了你十幾年,難道還怕再等幾年?從前怎么生活,現在還怎么生活;你喜歡姚小可,也不必顧忌我,我并不是心胸狹隘之人。”</br> 阿嫵覺得自己的臉被扇得火辣辣地疼。</br> 她真是個小人,這般對哥哥轉彎抹角。</br> 哥哥卻一一解開她的心結,那般耐心地撫慰。</br> “小老虎,哥哥再告訴你兩句話,第一句,想不明白的事情,交給時間。”</br> “嗯。”阿嫵用力點頭。</br> “第二,你的歡顏,對哥哥來說,比任何人事都重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