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君搖搖頭:“十幾年前,表姐就是這樣防備我的。那時候你防備得對,我確實(shí)存了壞心。可是現(xiàn)在,我不是那么想的。”</br> “我今天來,其實(shí)是想告訴表姐,現(xiàn)在的李慧君,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目中無人的西夏公主了。”</br> “現(xiàn)在的我,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看著玉團(tuán)長大。”</br> “當(dāng)然,也希望我西夏一切都好。雖然我大哥已經(jīng)不在,現(xiàn)在做皇帝的是與我沒有任何感情的弟弟。”</br> 蘇清歡沉默,并沒有被她這三言兩語打動。</br> 李慧君何等聰慧,顯然意識到了她的態(tài)度,苦笑著道:“我知道表姐并不信,但是我來確實(shí)是想幫你救出世子的。”</br> “巫蠱娃娃的事情,是夜氏的主意,也是她派人做的。”</br> “我有證據(jù)能證明是她!”</br> 蘇清歡有些明白過來,冷聲道:“你這是想借我的手幫你鏟除異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夜氏女最為受寵,都有兒子,平時就打得如火如荼?”m.</br> 李慧君笑了,眼神中露出倨傲之色:“表姐太小看我了。夜氏不是我的對手,我要是真想對付她,她在王府里早就沒有立錐之地了。”</br> “我留下她,只是讓她幫我擋著王妃的視線,讓她幫我一起對付敵人罷了。”</br> “上官家枝繁葉茂,根基深厚,上官王妃的地位穩(wěn)如泰山,豈是你能撼動的?”</br> “你便是再不服輸,也要認(rèn)清,你是沒有娘家的人了。”蘇清歡殘忍地揭穿事實(shí),“鎮(zhèn)南王再寵愛你,也不會自毀長城。”</br> “自從西夏經(jīng)歷了瘟疫、政變之后,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爭強(qiáng)好勝之心了。”李慧君道,“剩下的對我來說,只有活著。但是后來有了玉團(tuán),一切又不一樣了。”</br> “你覺得看到了希望,想讓兒子取世子代之,日后你做皇太后吧。”</br> 李慧君搖頭,眼中露出苦澀之色:“表姐,你以為我現(xiàn)在還那么不自量力嗎?我那么熟悉世子,豈不知他的實(shí)力?關(guān)起門來說話,這所有的一切,什么最后能逃出世子的掌控?”</br>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為你為了扶持自己的兒子做過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蘇清歡冷笑,“你和夜氏斗法爭寵,在背后詆毀世子,和夜氏爭搶著讓兒子上位,這些話,可錯說了你?”</br> 阿嫵托腮看著自己的娘親,突然覺得娘光芒萬丈。</br> 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娘這么理智清醒,咄咄逼人的模樣呢!</br> 果然深藏不漏。</br> 玉團(tuán)眨巴著大眼睛,眼神在蘇清歡和李慧君之間逡巡,胖乎乎的小手握著一只白玉兔子。</br> “這些我都認(rèn),因?yàn)槲叶甲鲞^。”李慧君道,“可是表姐,那些都只是表象。如果我不做,那夜氏獨(dú)大,王妃也蠢蠢欲動,到時候她們的矛頭,不都指向世子了嗎?”</br> “你是說,你的爭強(qiáng)好勝,都是為世子自愿做靶子?”蘇清歡繼續(xù)冷笑,“李慧君,雖然我沒有什么長進(jìn),但是我當(dāng)年,也沒你想象的那么蠢吧。”</br> 為什么會覺得,她能相信這種鬼話?</br> “我到現(xiàn)在都覺得,巫蠱娃娃里,也不乏你的手筆。”蘇清歡直言不諱。</br> 李慧君低頭:“我確實(shí)提前知道。但是最多只是沒阻止而已。表姐,這么多年,我都把籌碼壓在了世子身上。我等了太久,久到我都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br> “所以我這次沒有提前預(yù)警,也是想逼出世子的真正實(shí)力。”</br> “沒想到,竟然把表姐迎來了。”</br> 蘇清歡一臉“你繼續(xù)編,信你算我輸”的表情。</br> “我在王爺面前主動請纓,說來緩和表姐的關(guān)系,”李慧君道,“其實(shí)我是想來求表姐,幫我和世子說和。這么多年,我真的沒有對真正對世子不利過。”</br> 蘇清歡道:“其實(shí)我有些奇怪,從前世子風(fēng)頭正盛的時候,你不跟他說這些;現(xiàn)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你反而來示好?”</br> “因?yàn)槲抑溃酉聛硎雷拥娜兆泳褪欠駱O泰來。”</br> 世子自己的實(shí)力就不容小覷,這次陸棄又來了——他是那種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狠絕的人;所以李慧君斷定,這應(yīng)該是鎮(zhèn)南王父子的最后一戰(zhàn)了。</br> 蘇清歡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告訴你,你的所求是什么?”</br> “我只求我和玉團(tuán)都能平安無事。”李慧君道,“螻蟻尚茍且偷生,愛子女更是人之常情,所以我的這般請求,還算說得過去吧,表姐。”</br> “說得過去,可是我不能相信。”蘇清歡道,目光犀利地看了一眼玉團(tuán),“即使我相信,恐怕我也無能為力。”</br> 世子愛憎分明又不是拖泥帶水、放虎歸山的性格,他若得了天下,這些曾經(jīng)跟他爭過權(quán)勢的兄弟,他一個都不會放過。</br> 或許李慧君現(xiàn)在確實(shí)意識到了危機(jī),所以來請她求情,并且?guī)狭肆钊诵能浀暮⒆印?lt;/br> 蘇清歡確實(shí)喜歡玉團(tuán),而且如果是她自己的事情,可能確實(shí)會網(wǎng)開一面,留孩子一命。</br> 可是這是世子的事情,她還沒蠢到要干涉世子,給世子挖坑,留下后患。</br> “表姐,你可以的。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李慧君篤定地道,“我的要求,對你,對世子來說都很容易。”</br> “我怎么相信?”</br> “唉。”李慧君嘆了口氣,沒有解釋,卻對玉團(tuán)招招手。</br> 玉團(tuán)蹦蹦跳跳地要跑到母親懷里,卻被阿嫵眼疾手快地抓回來。</br> “你娘衣服……”</br> 啊,差點(diǎn)說漏嘴了。</br> “你娘渾身都是紅疙瘩,小心傳染你,癢死你!”阿嫵嚇唬他道。</br> 玉團(tuán)掙扎著道:“姐姐放開我,我要找我娘。”</br> 李慧君笑著擺擺手:“我倒是把這事情忘了,那就麻煩阿嫵了。”</br> 說著,她沖門口喊道:“把四公子的衣裳拿進(jìn)來。”</br> 有丫鬟恭恭敬敬送來一個小包袱。</br> 蘇清歡和阿嫵不明所以。</br> 李慧君把包袱遞給阿嫵,道:“麻煩阿嫵幫玉團(tuán)把這身衣服換上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