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急急忙忙地帶著一半大軍離開去找小蘿卜,卻收獲了意想不到的效果。</br> 那就是賀長楷覺得剩下的人不足以成為威脅,對地虎軍的防備淡了許多。</br> 他還有“雄心壯志”,趁著陸棄不在,地虎軍群龍無首,瓦解收服他們為自己所用。</br> 可是他也就是想得美。</br> 自陸棄走后,小可和阿嫵幾乎天天在軍中,絲毫不給賀長楷機會。</br> 但是在地虎軍的平靜之中,也蘊藏著危機,小可和阿嫵都很清楚。</br> 那就是他們兩個太年輕,壓不住一些老將,他們倒也不是要策劃什么兵變,而是覺得小蘿卜出事,應該趕回邊城。</br> 這個時候,阿嫵比小蘿卜更有威信,因為人人都知道,她是陸棄寵愛的女兒,而且不管馬上馬下,功夫也都足以服眾。</br> 所以現在軍中基本都是阿嫵在擔著重責。</br> “阿姐,吃點東西吧。”小可把一盤包子放到阿嫵面前。</br> 阿嫵正在書桌前奮筆疾書,聞言停筆,把筆放回到筆架上,用帕子擦著手,嘆了口氣道:“我真不知道小蘿卜是如何長年累月面對這些公文還那么有耐性的。”</br> 這都是什么東西!</br> 雖然也有不少重要的事情,但是很多根本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看著令人心煩。</br> 什么換馬蹄鐵,什么換薄棉襖……都是什么!</br> 但是阿嫵也知道,戰爭的很多小事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br> 比如馬蹄鐵不即使更換休整,摔了將士們怎么辦?從邊城來到上京,軍中曾經的棉襖太厚,容易出汗,出汗救容易風寒……</br> 總之,再小的事情都不敢掉以輕心。</br> 小可撿起一個包子遞給她,自己也撿起一個放到口中咬著:“現在你不羨慕大公子了吧。”</br> 從前阿嫵總抱怨,陸棄把所有的軍中之事都交給小蘿卜,不給自己歷練機會。</br> “不羨慕了。”阿嫵仿佛這才想起小蘿卜失蹤的事情,神色暗淡下來,眼神中難掩擔憂和悲傷,“等他回來,我要打他一頓。這些事情本來都該是他忙活,結果累得我眼睛都要瞎了。”</br> 說著,她低頭揉了揉眼睛,大口咬著包子。</br> 小可看著她手背上亮晶晶的水漬,罵了句娘,沉默地啃著包子。</br>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阿姐,也不能把你累壞了。要不要向世子求助?”</br> 阿嫵費力地把口中的包子咽下去,喝了一大口水后道:“不行。”</br> “為什么?”小可其實很不明白,為什么現在這種時候,阿嫵也不肯找世子求助。</br> 甚至于,她和他,比從前還要疏離,竟是幾日都難得見一次。</br> 小可心里對世子很不忿,不是喜歡她想要娶她嗎?</br> 現在都不表現,難道要等他日他登基為帝嗎?</br> 從前世子在他心中,是僅次于陸棄的偶像,但是知道了世子對阿嫵的心思后,他總是把世子往壞處想。</br> 阿嫵沉聲道:“爹離開了,但是爹和哥哥的計劃不能變,我不能讓爹為這里操心。我年紀輕,能壓住這些老將,本來已屬不易,但是如果和哥哥往來密切,他們該懷疑哥哥的居心了。”</br> 他們心中,她還是個黃毛丫頭,被世子三言兩語哄騙就會昏了頭。</br> 所以現在和哥哥離得遠些,日后所有的決定都是她遵從爹的安排,別人能說的閑話就少了。</br> 想起世子,阿嫵心里也有些擔憂。</br> 本來已經做好了一切打算,結果因為小蘿卜的事情,抽走了一半地虎軍的將士,那世子的計劃可還能如期實現?</br> 小蘿卜,小蘿卜現在又如何了呢?</br> “我娘今天有沒有讓人來打聽消息?”阿嫵終于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便岔開了話題。</br> 她不能悲傷,不能倒下,一切都還要靠她。</br> 蘇清歡幾乎每天都讓人到軍中給她送飯,順便打聽有沒有最新的消息。</br> 阿嫵真的很想告訴她有好消息,可是真的沒有。</br> “嗯,剛走。包子就是夫人包了讓人送來的。”</br> “哦。”阿嫵這才吃出來,包子餡確實是娘常做的那種。</br> 可惜她現在食不知味,竟然沒有嘗出來。</br> “夫人說,她很好,讓阿姐不要擔心。”</br> “嗯。我不擔心,有姐姐在。”阿嫵咬牙道。</br> “對,還有明三姑娘。”小可補充道。</br> 阿嫵嘆了口氣:“錦兒啊,她現在心里也應該很著急吧。”</br> 但是現在她們每個人都悲傷難抑,能各自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已屬不易,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慰別人。</br> 他們口中的明錦,正和蔣嫣然一起從蘇清歡的房間中輕輕退出來。</br> 蘇清歡夜里睡不好,中午能小憩片刻。</br> 這不,好容易才睡了過去,兩人都不敢發出聲響,躡手躡腳地帶上門出來。</br> “到我房間坐坐吧。”蔣嫣然開口。</br> 明錦點頭,跟在她后面。</br> “你爹最近是不是也很忙?”蔣嫣然坐下后道。</br> “嗯。早出晚歸,世子那邊事情很多。”明錦小心翼翼地道。</br> 蔣嫣然從來不說廢話,和她說話,明錦向來比跟蘇清歡說話還小心。</br> “你最近瘦了不少。”蔣嫣然又道。</br> 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說話方式,讓明錦摸不著頭腦,道:“多謝蔣姐姐,我沒事。夫人倒是真清減了很多,姐姐還是多勸勸夫人吧。”</br> “嗯。”蔣嫣然道,“我知道你也擔心秦昭。但是我把這話放在這里,如果他真的有三長兩短,將軍一定會和你爹取消婚事,不會讓你終身無望的。”</br> 明錦站起身來,臉色很紅,“蔣姐姐,我從里沒那么想過,我……”</br> 蔣嫣然擺擺手:“不是說你那么想,是夫人和我那么想。將軍府不是作踐人的地方,如果真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不會讓你虛耗青春。”</br> “蔣姐姐。”明錦落淚,說不下去。</br> “沒事,你也別激動。”蔣嫣然口氣難得的和緩,“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句話,并沒有指責你的意思,你心里有數就行。”</br> 明錦不知道該如何對答,垂首站在一旁,雙手緊緊捏著手中的帕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