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為了救蔣嫣然，現在已經處于十分不理智的狀態。</br> 蘇清歡拒絕了她的任何懇求，道：“你去的話不如我去，他們對我不會有防備。”</br> 至少在燕云縉那里，沒有把她掛上號。</br> 世子道：“娘，您也不能以身涉險。如果您相信我就稍安勿躁，我一定會把蔣姑娘就回來。”</br> 阿嫵含淚道：“等哥哥去救姐姐的時候，說不定姐姐只剩下白骨了。”</br> “哥哥，我不為難你，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大事。可是讓我去救姐姐好不好？我會小心，不會莽撞；如果不去，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br> “錦奴，你先去忙，我看著阿嫵。”蘇清歡沉聲道，往外攆世子。</br> 每個人都很心痛這樣的意外，她和阿嫵因為蔣嫣然自己而痛，世子因為阿嫵的激烈針對而痛。</br> 沒有人希望看到這一切。</br> 蘇清歡相信世子提前是不知情的。</br> 蔣嫣然聰慧果決，殺伐決斷不下男兒，但是也剛愎自用，做事不留退路，確實也不會提前跟人商量。</br> 她甚至，沒有留下只言片語給自己。</br> 想起她那雙永遠沉靜犀利，無悲無喜的黑眸，蘇清歡心里又是一陣難言的苦痛。</br> “不，娘，讓我走吧。”阿嫵哭著道，“地虎軍里有小可，哥哥會照顧您；只有姐姐一個人，孤零零地任由那禽獸欺負！”</br> 世子知道，阿嫵對他最大的不信任，來自于昨天他和蔣嫣然單獨聊了。</br> “娘，我不著急，我來跟阿嫵說。”世子擺擺手，讓其他人都退下，這才開口解釋。</br> 他說了很多，內容十分沖擊。</br> 別說阿嫵，就是蘇清歡都十分震驚。</br> “這些是猜測還是有證據？”蘇清歡忍不住先開口問道。</br> 阿嫵眼神更是急切：“哥哥，為什么早點不告訴我們？”</br> 世子苦笑：“他們來的太快，去打探消息的人還沒傳回來確切消息。但是我和蔣姑娘的分析是一致的。”</br> 蔣嫣然是跟燕云縉直接接觸最多的人，深諳燕云縉的性格，而且在看人上，她向來犀利精準。</br> 更別說，世子也是拿捏人心的個中高手。</br> “昨日我和蔣姑娘說，先拖著，她也說不能輕舉妄動，我便沒有多想。我真的以為，她今日只是去探聽虛實，所以才答應。”</br> 其實這是他的錯。</br> 他早就該想到，蔣嫣然最愛兵行險招。為了讓燕云縉深信不疑，她確實會做出這種偏激的行為。</br> 世子不需要她這樣的犧牲——如果她真的能全身而退還好，否則這會是阿嫵心中系一輩子的疙瘩。</br> 現在沒有誰，比世子更希望蔣嫣然安然無恙地回來。</br> 阿嫵現在冷靜了許多，對世子的說辭并無懷疑。</br> 哥哥不是會推脫責任的人，他所說的，也契合姐姐一貫的作風。</br> 傻姐姐，怎么就沒想到自己脫身的問題呢！</br> 就算他們真的能夠給燕云縉重擊，到時候她怎么辦？</br> 蘇清歡強忍擔心道：“小老虎，無論多么傷心，都改變不了現實。”</br> “我知道，”阿嫵打斷她的話，目光中露出堅毅之色，“哥哥，我要出戰！”</br> 犧牲的事實既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姐姐白白犧牲。</br> “好。”世子答應。</br> “還有，”阿嫵咬著嘴唇，“是我誤會了哥哥，我……”</br> “不要緊。”世子道，“小老虎重情重義，哥哥知道。我先回軍營安撫眾將士，做好準備。”</br> 說完，他向蘇清歡行禮后轉身離開。</br> 阿嫵看著他踽踽獨行的背影，孤獨而冷清，心里的難受泛濫成災。</br> “娘，我剛才是不是特別特別過分？”</br> 蘇清歡道：“想想你被冤枉的時候，心里怎么想；而且這件事情又那么大，如果不是我在，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哥哥，你讓哥哥怎么辦？”</br> 事情接踵而來，層出不窮，每一件都令人焦頭爛額。</br> 但是越是這時候，越要冷靜。</br> “是我不好。”阿嫵道，“等這件事情結束后，我找哥哥負荊請罪。”</br> “先忙正事。”蘇清歡鄭重道，“但是不管感謝還是道歉，都應該早點說出來，去準備吧。”</br> 阿嫵“嗯”了一聲，快步出去。</br> 現在確實不是想那么多的時候，救姐姐才是當務之急。</br> 等姐姐回來，她要跟她好好地大吵一架！</br> 被阿嫵心心念念的蔣嫣然，正在燕云縉的營帳中，面色一如既往地清冷鎮定。</br> 燕云縉解了戰袍，又慢條斯理地脫下內裳，露出肌肉分明的精壯上身，眼睛則一直上下掃視著蔣嫣然，好像要用眼神把她撕裂。</br> “還裝？”他冷笑一聲，把所有衣服盡數退下，走上前來捏著她的下頜，居高臨下地看著她。</br> “裝？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么樣？”蔣嫣然淡淡道，“驚慌失措滿足你的變、態心理？或者奴顏婢膝、瑟瑟發抖地求你？”</br> 燕云縉笑了，松開她的下巴，無視其上幾個青紅指引，在她光滑白皙的臉上摸了一把，“要是那樣，我還用費盡心思要你嗎？”</br> 這話是實話。</br> 她是很美，但是畢竟已經不年輕；在他的后宮中，這個年紀已經是他看都不會多看一樣的年紀。</br> 而且美麗的皮囊和新鮮的身體對燕云縉來說，已經失去了吸引力。</br> 女人給他的從來只有短暫的歡愉，其余時間都讓他不屑一顧。</br> 這是第一個，讓他對臉蛋和身體以外還有興趣的女人。</br> 所以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br> 貓抓老鼠的樂趣，除了吞吃入腹，很重要的還在于得到老鼠之后戲耍的過程。</br> 燕云縉現在就想享受這個過程，但是有些人，似乎看起來不太配合。</br> 沒關系，已經是他砧板上的肉，他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br> 蔣嫣然抬頭看他：“無論我做什么，你都不會改變主意。所以，我為什么要配合你呢？”</br> “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燕云縉磨著后槽牙，“雷霆跟了我四年，是我所有戰馬中最珍愛的一匹！”</br> “是嗎？這對我來說，真是個好消息。”蔣嫣然露出笑容，如罌粟花般美麗而含著劇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