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嫣然又病了。</br> 軍醫依舊束手無策,只能按照上次的方子開藥。</br> 燕云縉震怒要斬殺軍醫,被燕川和燕青蘿阻攔。</br> 燕川看著自己崇拜的父皇為了個女人熬得眼睛都紅了,痛心疾首道:“父皇,為了一個膽大妄為,敢當眾對您動手的女人,值得嗎?”</br> 燕青蘿原本已經回了大蒙,但是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跟著燕川回來了。</br> 她苦口婆心地勸道:“皇兄,現在還需要他們救治蔣姑娘,等蔣姑娘病好了再進行獎懲也來得及。”</br> 燕云縉這才作罷,下令讓人遍訪名醫,同時讓燕青蘿照顧蔣嫣然。</br> 燕川道:“父皇,姑姑是大蒙的公主,怎么能紆尊降貴去伺候一個女、奴?”</br> 燕云縉怒斥:“閉嘴。”</br> 要不是他挑撥,自己怎么會失去了理智當中打蔣嫣然?</br> 她又怎么會憤怒羞辱之下一病不起?</br> 燕青蘿膽子小,忙勸道:“川兒,別跟你父皇頂嘴。皇兄不是要我伺候蔣姑娘,就是她生病了,軍中再沒有女眷合適照料,所以才……”</br> 因為沒有在大蒙長大、一直習慣于做小伏低,即使恢復了身份,燕青蘿現在也很膽小,性格柔順。</br> “我娘那里有伺候的丫鬟。”燕川道。</br> 燕云縉冷笑:“你的手敢伸到我的營帳中?那些粗鄙的丫鬟,也就配伺候你娘!”</br> 燕川像受到了極大的羞辱,還想要反駁,卻被燕青蘿死命推了出去。</br> 她低聲道:“你父皇正在氣頭上,你不要觸怒他。蔣姑娘人挺好的……就算她千萬般不好,你父皇迷戀著她,正是情意深重的時候,你說什么他都聽不進去的。”</br> 她在勾欄中長大,對于男人的劣根性看得更清楚。</br> 燕川怒道:“我也有女人,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沒有被迷住?”</br> 中二少年倔強而固執,有種不怕死的精神。</br> 擔心燕云縉聽到震怒,燕青蘿一路把他推回到他的營帳中,對他的親娘韓妃道:“皇嫂,你勸勸川兒,不要跟皇兄對著干。”</br> 韓妃一聽燕川竟然敢跟燕云縉叫板,嚇得魂飛魄散,忙安撫兒子不提。</br> 燕青蘿盡心盡力地照顧蔣嫣然,小心翼翼地安撫燕云縉。</br> 三天過后,蔣嫣然退燒的時候,她也跟她一樣,臉小了一圈。</br> “蔣姑娘,久違了。”燕青蘿溫婉地沖蔣嫣然笑道,“你總算醒了,這幾天,把我皇兄嚇壞了。”</br> “我竟然還沒死。”蔣嫣然看見營帳簾子最下面露出的袍角,冷聲道。</br> “蔣姑娘,你年紀輕輕,說什么死呀活呀。”</br> “不是我想說死活,”蔣嫣然似乎對燕青蘿另眼相待,態度沒有那么冰冷,“你告訴我,我現在活著的意義是什么?除了被燕云縉折辱,還能干什么?”</br> “我看得出來,皇兄對你嘴硬心軟。蔣姑娘,大蒙女子地位低……”</br> “從你身上我就看出來了,作為公主也不過如此。”蔣嫣然不客氣地道。</br> 燕青蘿苦笑:“這件事也有我自己的原因。總之,大蒙女子地位不高是事實,所以我皇兄對你,真是十分好了。當然,當然……”</br> 她咬著嘴唇,有些艱難地實話實說道:“當然和將軍對夫人是比不了的……”</br> 燕云縉的手抓住營帳的柱子,心中暗想:他對蔣嫣然還不好?不好能管慣得她蹬鼻子上臉嗎?</br> 秦放對蘇清歡更好?難道還能供起來不成?</br> “不是比不了,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論。”蔣嫣然冷聲糾正燕青蘿,“別放到一起說,太辱沒將軍和夫人了。我對你皇兄沒有任何想法,我當初同意來,不過是因為他兵臨城下的無奈選擇。”</br> 她頓了頓繼續道:“上京之困已解,我活著本來也只能徒增恥辱而已。”</br> “蔣姑娘,不要這么說。”燕青蘿聽她口氣中有厭世的情緒,慌忙勸道,“姑娘如果覺得回不去了,那,那和我皇兄好好過吧。我皇兄會對你好的。”</br> 燕云縉很想聽蔣嫣然之后的話,雖然他覺得可能不會是什么好話。</br> 可是等了半天,什么都沒聽到。</br> 他終于失了耐性,掀開簾子進去。</br> 蔣嫣然已經閉上了眼睛。</br> 燕青蘿起身行禮,燕云縉讓她出去,自己踱步到床邊,聲音陰沉地道:“別裝睡,我剛才都聽到你說話了。”</br> 蔣嫣然慢慢睜開燦如繁星的黑眸,眸光清冷地看向燕云縉,似乎在等他說話。</br> 燕云縉覺得喉頭被堵住,半晌后才道:“忘了你的身份,好好伺候我,我不會虧待你。日后你生了兒子,我會對他們一視同仁。”</br> “還在做夢。”蔣嫣然冷笑,“你是生不出孩子的。”</br> 燕云縉對她這話向來不信,怒道:“不要仗著我對你的寵愛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燕川和我一樣,同樣需要中原的藥才能維系性命!”</br> “你現在不是不需要了?”蔣嫣然不屑地道,目光既同情又嗤笑,“而且你別忘了,這是所有皇室中男人的缺陷,不是你一支的。”</br> 換言之,綠了你的,可能是你的父伯兄弟。</br> 燕云縉大怒,幾乎控制不住想對她動手。</br> 然而看著她瘦削的臉,他咬牙忍住,冷哼一聲甩袖而出。</br> 現在暫時忍她,秋后再算賬。</br> 燕云縉出來后,被外面的冷風一吹,覺得怒氣平息了不少,想想剛才蔣嫣然說的話,陷入了沉思。</br> 都已經兩個月了,他日日睡在她身邊,為什么她就是沒有懷孕呢?</br> 作為一個男人,他當然不會懷疑自己有問題;蔣嫣然說的什么他不能讓女人懷孕,根本就是挑撥離間,他才不會相信。</br> 所以問題,應該是出在她身上才是。</br> 這般想著,燕云縉讓人去找太醫。</br> 這次蔣嫣然能好轉,他覺得多虧了這個太醫。</br> 那個太醫姓黃,是中原皇帝的太醫。</br> 他提出要借太醫,對方自然不敢反駁,麻溜地就讓人送了幾個太醫過來。</br> 只有那個黃太醫敢下藥,并且最終成功地救回了蔣嫣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