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長嘆一口氣，“走吧，我陪你去。”</br> 盡管心中不舍，盡管對未來有很多擔憂，但是看到冷情的蔣嫣然找到對的人，蘇清歡心里是高興的。</br> 每個人的心中都應該水草豐盈，而不是一片荒涼。</br> 她相信蔣嫣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說服世子的底氣。</br> “不，我自己去就行?！笔Y嫣然笑道，臉上露出自信之色。</br> 當初她毅然決然地離開上京，以身伺敵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自信吧。</br> 蘇清歡現(xiàn)在只希望一切順利，能有完美的結局。</br> 她不由囑咐道：“嫣然，你要記住，你是一個中原人，尤其在世子面前?！?lt;/br> “夫人，不用在任何人面前，我心里始終記得我的身份?！?lt;/br> “您教我不負所愛，更教我什么是大義?！?lt;/br> “說到底，只是現(xiàn)在我覺得自己能夠兩全，所以才會回來?！?lt;/br> “只是夫人，嫣然恐怕再也不能伺候您了。”</br> 蘇清歡起身抱住她，“只要你能過得好，天涯海角，我放你走。只是你要記住一點，如果過得不好，一定要讓我知道；天涯海角，我去接你。”</br> “好?！?lt;/br> 過了蘇清歡這一關，蔣嫣然心中輕松了許多。</br> 雖然早就知道蘇清歡不會反對，也不會因為立場的原因而粗暴地拆散他們，可是真的得到了她的肯定和認可，蔣嫣然還是很高興。</br> “我陪您說話，等小老虎回來?！?lt;/br> 阿嫵正在眉飛色舞地同世子說話。</br> 她趕到的時候，世子他們還在說事，但是她來之后，世子就有意加快了議事進程，匆匆結束。</br> 阿嫵知道蔣嫣然回來的消息瞞不住，便開懷大笑道：“爹，哥哥，姐姐回來了！”</br> 世子含笑點點頭：“我聽說了?！?lt;/br> 這軍營中，沒有什么事情能夠瞞住他和陸棄。</br> 所以剛才侍衛(wèi)已經(jīng)進來在他和陸棄的耳邊稟告了。</br> 但是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聽到這個消息都很愕然。</br> 阿嫵想起當初那么多人都詆毀和看輕蔣嫣然，心想這營帳中也不乏這種眼界膚淺心思狹隘的人，便故意高聲道：“這次姐姐是全身而退的。哥哥，從姐姐為了大義犧牲自己到今天，已經(jīng)一年了。”</br> “期間姐姐做了多少事情，都應該讓人知道?！?lt;/br> “阿嫵！”陸棄喝止了她，“別說了?！?lt;/br> 阿嫵不服氣：“為什么不能說？”</br> 她就是要把姐姐做過的這些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昭告天下！</br> 所謂的歲月靜好，是有蔣嫣然的一份負重前行。</br> 小可眉頭緊擰，似乎在考慮事情。</br> 陸棄道：“你先跟我回去看你姐姐?！?lt;/br> “我，我想留在哥哥這里?！?lt;/br> 世子聲音溫和地道：“小老虎，跟表舅去吧，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么，我答應你?！?lt;/br> 阿嫵狐疑地看著他：“哥哥當真知道？”</br> “我會善待蔣姑娘的。”世子這次干脆直接地道。</br> 阿嫵揉揉鼻子，有幾分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是說哥哥會虧待姐姐，就是覺得，就是覺得哥哥該為姐姐正名?！?lt;/br> “我知道?！?lt;/br> 陸棄拉著阿嫵出去了。</br> 除了小可，其余人都散去了。</br> “你還有事？”世子挑眉看著小可。</br> 小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著腰道：“站得太久，在世子這里討個座兒歇歇?！?lt;/br> “別跟我繞來繞去。我還不知道你？”世子毫不客氣地揭穿他，“有話直說?！?lt;/br> 小可陪笑，“世子英明神武！”</br> “你有什么想法？”這次世子直接發(fā)問。</br> 小可嘆了口氣：“阿姐太傻了?！?lt;/br> 世子面色淡淡的，等著他的下文。</br> 小可見他沒說話也沒生氣，壯著膽子繼續(xù)道：“世子肯定也懂蔣姑娘，她性情那般剛烈，當初決意離開，怕是就沒打算活著回來?！?lt;/br> 蔣嫣然那么驕傲，即使能安然歸來，心里也是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的。</br> 所以即使能回來，她也多半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以死了結。</br> 可是現(xiàn)在她回來了，安然無恙，那肯定有原因。</br> 原因很可能是，她打算來而復去。</br> 蔣姑娘，這次怕是為燕云縉做說客來了。</br> 當然這話小可沒敢說，只道：“就怕別有內(nèi)情?！?lt;/br> 世子沉默。</br> “她一定會來找世子?！毙】傻?，“世子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要是阿姐犯渾，我?guī)湍??！?lt;/br> “您要做什么，讓我去做?！?lt;/br> “有什么棘手和難以解釋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lt;/br> “我不怕得罪阿姐?！?lt;/br> 世子臉上忽然露出笑容：“你不怕她？”</br> 小可吊兒郎當?shù)氐溃骸拔耶斎慌隆５菦]關系，我倆一直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鬧。您不行，您怕她生氣。”</br> “我怕阿姐一鬧，您就犯了糊涂?！?lt;/br> 他看得清楚，世子在阿嫵面前是沒有什么原則可言的。</br> “阿嫵不是傻，只是心思沒放到這些事情上?！笔雷拥溃皩胰耍辉O防的?！?lt;/br> “那還不是傻？”小可嘟囔，“反正您眼里，阿姐怎么都好。但是蔣姑娘如果真的想讓您松口放了燕云縉，那我第一個反對。”</br> “婦人之仁要不得。當斷不斷，日后避亂?！?lt;/br> “我有數(shù)?！?lt;/br> 再說阿嫵被陸棄帶出去，掙扎著道：“爹，您放開我??！我還要跟哥哥商量出兵的事情呢！”</br> 她現(xiàn)在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出兵。</br> 原本她還擔心蔣嫣然，有投鼠忌器的感覺；現(xiàn)在她覺得可以放手一搏，大殺四方，恨不得立刻翻身上馬，沖破敵營。</br> 她剛才抱住蔣嫣然的時候，一低頭就看到她鎖骨右側(cè)的牙印，強忍著才沒有露出異樣。</br> 燕云縉那個王八蛋，死變、態(tài)，等他落到她手里，一定把他喂狼！</br> 陸棄沉聲道：“你姐姐說什么了？”</br> “姐姐？”阿嫵愣了下道，“姐姐在營帳里跟娘說話呢！”</br> “說什么？”</br> “我不知道，可能不那么高興的話，所以姐姐不想讓我聽，讓我來看看哥哥?！?lt;/br> 陸棄若有所思。</br> 阿嫵本來沒覺得如何，看著他的眉眼，忽然覺得不對。</br> “爹，您在想什么？”</br> 為什么大家都對姐姐回來那么冷靜？姐姐自己，似乎也沒怎么激動？</br> 阿嫵后知后覺地覺得不太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