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件事情,阿嫵自己也意識到了。</br> “我知道,就是有些時候情不自禁,以后我會注意的。”她乖乖地道,“說起小可,自從他爹來了之后,我總覺得他有些心事重重,和從前不一樣了。”</br> 蘇清歡道:“畢竟是血親骨肉,不可能心中沒有波瀾,過段時間就好了。”</br> 裴璟對小可就是沒有什么付出,所以也不該期待得到回報。</br> 可能小可唯一顧及的,是杜景多年的教養之恩,這是看在裴璟面子上才有的。</br> “您要是看著有誰家姑娘好,記著點小可。”阿嫵又道,“反正他爹娘指望不上了。我爹看人不行,我只相信您。”</br> 蘇清歡知道她想說陸棄的是明錦那事,笑罵:“你爹也不過就看走眼了一次,你就揪著不放。而且那件事情,我早就放下了。”</br> “我也放下了。”阿嫵大大咧咧地道,“我還跟明錦說話了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想想她那時候的行為也無可厚非。但是指望我跟她交心是不可能了,不是一路人。”</br> 母女二人又聊起了明錦的婚事,不過也只當閑話。</br> 晚上蘇清歡問陸棄:“你和錦奴談得怎么樣了?我東西都收拾好了。”</br> 就等著走了。</br> 陸棄聞言把剛脫下的外衫重重搭在屏風上,冷哼一聲道:“他說要到納征之禮后再讓我們離開。”</br> 蘇清歡扒拉著手指盤算:“納采、問名、納吉、納征……這四禮下來,六禮已經過了一大半,就剩下請期和親迎……”</br> 也就是說,這是訂婚了,納征就是南方給女方送彩禮,接下來就等著選定吉日成親了。</br> 世子這分明還是擔心兩人婚事有變,想要先定下來名分。</br> 陸棄道:“我不同意。”</br> 蘇清歡:“……所以你們二人就僵持在此了?”</br> “你收拾好東西,再稍作準備我們就出發。”</br> 竟然是要不告而別?</br> 果然,陸棄恨聲道:“我看他敢不敢攔我?”</br> 蘇清歡頭疼:“你們慢慢說不行嗎?訂婚而已,錦奴也是求個心安。你當年不是死皮賴臉,回京也要定下我嗎?”</br> “那不一樣!”</br> “哪里不一樣?”</br> 陸棄被問惱了:“你是阿嫵的親娘!”</br> 蘇清歡啞然失笑:“咱們不說關系,講道理。鶴鳴,你還有什么顧忌,不妨跟錦奴直說。”</br> 陸棄不吭聲。</br> 他說了,萬一世子都答應了,豈不是把自己陷入被動?</br> “而且當年,風風雨雨,我不都陪你走來了嗎?怎么到了阿嫵就不可以?”</br> 陸棄還是不吭聲。</br> 就當他自私吧,反正親閨女,舍不得。</br> 阿嫵武力值再高,論心眼也只是一只小白兔,要在世家女那群狼中,還是會被她們吃了。</br> “只是訂婚,這幾年若是你不滿,將來悔婚唄。”蘇清歡不以為意地道,“早點定下名分,對阿嫵也是好事。”</br> 尊貴的身份,雖然樹大招風,但是也能震懾住不少宵小之輩。</br> “他若真是矢志不渝,又怎么差這幾年?”陸棄不為所動,“你別再幫他說話了。”</br> 蘇清歡搖搖頭,果然沒有再作聲。</br> 第二天,陸棄竟然真的開始張羅離開的事情,眾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私底下議論猜測紛紛。</br> 尤其是陸棄臉色天天陰沉著,暴風驟雨前兆的模樣,誰也不敢問。</br> 世子趁著陸棄不在,來找蘇清歡求救了。</br> “娘,我本來不想麻煩您,但是委實沒有辦法了。表舅實在固執,我說什么他都無動于衷。”世子一臉苦惱,坐在蘇清歡下首,讓她想起當年那個七八歲的孩子。</br> “真的沒辦法了?”蘇清歡笑道。</br> 世子頓了下苦笑道:“成婚是好事,我不想讓表舅生氣。”</br> 蘇清歡瞇起眼睛:“也就是說,你有主意,只是怕你表舅生氣,來找我找認同?”</br>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br> 這么大的事情,世子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別人,哪怕是自己這個很親近的人身上。</br>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已經有了主意,來找自己配合。</br> 果然,世子爽快承認:“什么都瞞不住娘。”</br> 聽他說完計劃,蘇清歡笑罵道:“你這不是想的都很好嗎?你卻還要避開你表舅找我一趟,分明是要我替你背鍋。事后你表舅一定說,是我心軟給你出的主意。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的這個主意?”</br> 世子笑道:“果然我就是那孫猴子,跳不出您的五指山,我想什么您都一清二楚。”</br> “少給我戴高帽子。”蘇清歡道,“誰讓你喊我一聲娘呢?到時候少不得又得被你表舅罵一頓。”</br> 世子抿唇而笑:“表舅心疼娘,和我疼小老虎的心是一樣的。所以我相信,只有您才能幫我。就算小老虎捅破了天,我也會求來補天的女媧娘娘。”</br> “別跟我油嘴滑舌的。”蘇清歡罵道,“錦奴,不是我要給你澆涼水,而是并非你和阿嫵都是好人,這件事情就水到渠成……”</br> “娘,”世子打斷她的話,“我知道。說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如何做。”</br> 蘇清歡嘆了口氣:“好,多余的話我也不說了。你若是非要定下名分才安心,那就去做吧。你表舅這邊,我……不行也得行。”</br> 世子大笑:“您在表舅面前,無往而不利!”</br> 他都沒等到第二天,當天下午就讓人抬著浩浩蕩蕩的聘禮來了,說十里紅妝亦不為過。</br> 這么大的排場,一路吹吹打打,關注的人無數,銅錢撒出去幾十筐。</br> 世子跟蘇清歡說,陸棄雖然因為阿嫵的原因不待見他,但是大事上,在人面前不會打他的臉。</br> 所以他要先斬后奏。</br> 這么大的排場,陸棄不會讓他無法下臺,就算事后怎么暴跳如雷,也總會幫他圓下這個場子。</br> 蘇清歡當時就跟他說,要他做好挨打的準備,世子笑著表示已經準備在床上趴半個月。</br> 世子的“陰謀”果然得逞。</br> 只是陸棄雖然礙于面子讓人收下聘禮,當天晚上,夜深人靜,提著齊眉棍就往世子營帳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