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蒙皇宮很熱鬧，但是中原卻處于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中。</br> 阿嫵在世子營帳中，揪著她剛從外面掐來的狗尾巴草，無聊地道：“哥哥，他們究竟什么時候行動？等的人沒有耐心。”</br> 難道是他們猜測錯了，羅麒根本沒有蹊蹺？</br> 真是冤枉了他不成？</br> 看著她眼中的自我懷疑，世子笑道：“小老虎要有耐性，我們現在是狩獵，等著獵物跳進陷阱。”</br> “不是我沒有耐性，”阿嫵把手中的草扔掉，走到世子桌前禍害他上好的狼毫筆，嘟囔道，“可是他們現在已經耽誤了咱們北上的進度，我能不著急嗎？”</br> 世子從她手中抽出筆：“別動，小心被扎傷，細毛扎進手指里，很難挑出來。”</br> 阿嫵撇撇嘴：“哥哥你忙吧，我出去看看。”</br> “找小可？”世子不動聲色地問道。</br> “小可？他可沒功夫。”阿嫵道，“他最近被他那個繼母煩死了，總給他送東西，說要補償他。嘖嘖，從前干什么了……算了，不說這些，我去街上逛逛，給哥哥帶好吃的燒鵝回來。”</br> 小可的家事，別人無能為力。</br> “早去早回，不準甩開侍衛。”世子囑咐道。</br> 他也聽說過小可最近的煩惱，主要是裴璟現在的夫人，想要把侄女許配給他。</br> 但是小可不肯接受，裴璟感念夫人對他的不離不棄，要求小可接受，甚至打到了軍營。</br> 小可是混不吝的性子，本來不會讓步。</br> 可是現在他長大成熟了許多，知道“孝”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并不能直接和裴璟正面沖突，否則日后影響的只有自己的前程。</br> 小可已經漸漸從沖動任性的男孩，成長為一個有擔當有心計但不失熱血的男人。</br> “知道了。”阿嫵笑道。</br> 她也想忙里偷閑，去買些東西讓人給蔣嫣然帶去。</br> 大蒙到底什么樣子，她沒去過，所以不知道。但是她總覺得那里應該很荒涼，什么都沒有，吃喝用度肯定都不如中原。</br> 所以她要給姐姐帶些東西過去，順便寫信問問她近況。</br> 燕云縉是很好，可是那個討厭的燕川，不知道有沒有起幺蛾子。</br> 阿嫵許久沒有出門，所以出來了十分開心。</br> 看到胭脂鋪子外豎著“男客止步”的牌子，她對身后的侍衛道：“你們在外面等等。”</br> 這胭脂鋪子一看就是專門招待有錢人家夫人小姐的，應該有高檔的胭脂。</br> 阿嫵知道蔣嫣然用的胭脂都很考究，自己親力親為，所以也想給她買，而是想多買些留著她賞人。</br> 海外來的薔薇水，價格昂貴，雖然娘對此總是不屑，可是物以稀為貴，到了大蒙之后更是稀罕，留著姐姐收買人心應該是極好的。</br> 阿嫵被帶到三樓，往那里一坐，對招待她的婦人道：“有好東西只管呈上來，不拘價格。”</br> 給姐姐買東西，只怕東西不好，銀子是不需要算計的。</br> 阿嫵自己其實很少花銀子，女孩子那些愛美貪吃的需求，她好像都沒有。</br> 不過似乎也不能這么說，主要是哥哥什么都替她準備了，兜里的銀子也充足，所以她對銀錢真的不在乎。</br> 婦人殷勤地招待她，端來上好的茶水點心讓她食用，又一樣樣不厭其煩地給她介紹推銷。</br> 阿嫵沒什么耐性，一眼掃過去，看得順眼都要了。</br> 可是這婦人說話慢吞吞的，偏偏態度還熱情，讓急性子的阿嫵想催促都沒辦法。</br> “姑娘，您看這唇脂，您用了定然喜歡……”</br> 阿嫵擺擺手，眼皮子都沒抬：“我不用，買來送人的。”</br> 婦人掩唇而笑，看著阿嫵的男裝道：“奴曉得，姑娘不愛紅妝。可您看看，這是本店新推出的檀色唇脂，涂上像沒涂一般……”</br> “涂上像沒涂一般，我為什么還要涂？”阿嫵不解地道。</br> 婦人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尷尬地笑。</br> “我不喜歡這些。”阿嫵并沒有為難她的意思，“但是既然你說好，那也給我拿上幾盒。”</br> 說不定姐姐喜歡。</br> 婦人歡天喜地地應了。</br> “姑娘，本店還有不少特色產品，讓奴給您一一介紹……”</br> 阿嫵本來想說，并不需要，然而想想是為了蔣嫣然，便耐著性子道：“只挑最好的介紹來。”</br> 婦人介紹得她直打瞌睡，終于忍無可忍地道：“你只管挑了好的裝好禮盒，我回頭讓人來結算銀子。”</br> 婦人歡天喜地的答應，道：“廚房里有頂頂好的點心，是從海外學來的。奴剛才去的時候還沒做好，剛又吩咐小丫鬟去取了，姑娘您稍等片刻。”</br> “海外來的點心？”阿嫵想起舅公家的點心就流口水，真是好久沒吃到了，“那我便再等等，嘗嘗再走。”</br> 真是好東西的話，她還要買些回去給哥哥分享呢。</br> 阿嫵嘗完酥脆又沒有那般甜膩的點心后果然十分滿意，又讓婦人給她取一些帶走。</br> 不過婦人并沒有收銀子，倒是很會做人。</br> 阿嫵拎著點心出門的時候，發現太陽已經位于正頭頂的位置，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這胭脂鋪子里消磨了這么長的時間。</br> 果然這些人，對賺女人的銀子太有心得，便是自己這般不女人的女人，都被留下這么久。</br> 不過阿嫵也沒有在意，本來就是出門瞎逛，在哪里消磨時間都一樣。</br> 接下來去給哥哥買了燒鵝就可以回去了。</br> 不對，她剛吃吃喝喝不餓，跟著她的侍衛們估計都饑腸轆轆了。</br> 阿嫵想，還是請他們先去吃頓飯再回去，好容易出來一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br> 去哪里吃？去吃肉吧，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都愛吃肉。</br> 阿嫵盤算著，準備和他們說，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跟著她的侍衛，甚至她身邊的暗衛，都不見了？</br> 阿嫵心中猛地一沉，這是有人要對付她。</br> 難道是剛才的胭脂鋪子有問題？可是她很謹慎了，吃喝的東西都悄悄地驗過毒，并沒有問題。</br> 那到底是誰？他們又想干什么？</br> “我的隨從呢？”阿嫵抓住鋪子外引客人進門的婦人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