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她的？</br> 蘇清歡坐回到榻上，白蘇已經掀開簾子出去看了。</br> “怎么了？”</br> “姑姑，將軍身邊的侍衛送來這位姑娘，說是來找夫人。”小丫鬟剛留頭，但是說話口齒清晰。</br> 在她的身邊站著一個身穿淺紅色對襟窄襖和白綾子裙子的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秋水眸子，鵝蛋臉，粉面桃腮，微微低頭向白蘇行禮。</br> 白蘇心思飛快地動著，既然聽見小丫鬟喊她，要么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不知道自己身份，要么就是破落門戶出來的，即使知道自己身份，也不敢得罪。</br> 很顯然，這不是一個大家閨秀。</br> 可是將軍就留下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便把人送來，也著實讓人惱火。</br> 白蘇心中思緒萬千，臉上卻帶著和煦的笑容，道：“不知道姑娘是哪家閨秀，好容我去跟夫人回稟一聲？”</br> 那姑娘對著白蘇微微屈膝，開口聲音溫軟：“回姑姑，城東李家布莊乃是家父所開，我在家排行第三，姑姑若是不嫌棄，可以喚我三娘。今日我是奉將軍之命來替夫人量體裁衣的。”</br> 白蘇愣住了——來的竟然是個裁縫？</br> 虧她剛才如臨大敵，已經把李三娘從頭到腳的審視了一遍。</br> 蘇清歡在屋里也聽得清清楚楚，滿頭黑線。</br> 陸棄從來都不甚關注衣著打扮之事，今日竟然會管這等瑣事，讓人給她做新衣裳？</br> 這幾個意思？</br> 是嫌她不修邊幅了還是暗示她沒有給他做衣裳或者其他什么意思？</br> “讓她進來吧。”蘇清歡道。</br> 李三娘進屋后不敢亂看，規規矩矩給蘇清歡行禮請安。</br> 蘇清歡讓她起身，笑盈盈地跟她說話，又讓白蘇上點心茶水。</br> 既然是陸棄的侍衛送來的，那人應該沒有問題，她想好好套套話，看陸大爺今天刮得什么風。</br> “將軍是怎么吩咐的？”她問。</br> 李三娘低眉順眼，道：“奴不知。家父匆匆趕到后院，讓小女前來替夫人量體，至于中間什么緣由，奴委實不知。”</br> 蘇清歡也不為難她，配合她順利量完。</br> “不知夫人喜歡何種布料，顏色和款式，您提出來……”</br> 蘇清歡笑道：“你替我準備兩身衣裳，時下流行什么款式我真不知道，只不要太繁復，方便出門就行。布料無需貴重，舒服即可。”</br> 大概是她的和藹可親讓李三娘放松，后者竟然果真提了些意見，蘇清歡一一應了，賞了她一盒絹花，讓白蘇送她出去。</br> 晚上陸棄終于難得地回來了早了，卻一身泥水，狼狽異常。</br> 蘇清歡上前要幫他脫衣服，陸棄擺擺手，自己動手：“別弄臟你衣裳。”</br> “你這是掉到溝渠里了嗎？”蘇清歡沒好氣地道。</br> “跳下去救人了。”陸棄道，把里里外外的衣裳都脫了。</br> 蘇清歡：“……”</br> 能不能不耍流、氓！你脫衣裳到屏風后面去啊！</br> 看她捂眼，陸棄心情大好，哈哈大小道：“捂緊了，我都看見縫了。呦呦想看便大大方方地看便是。”</br> 蘇清歡轉過身子去，“哪個想看？趕緊穿衣服！”</br> 在床上相見，她可能還調、戲他一番，你這進門就寬衣解帶，誰受得了！</br> 陸棄去浴室沖了澡出來，只著中衣出來吃飯。</br> 蘇清歡看他這副打扮便知道他今晚是不走了，心里有些高興。</br> 吃飯的時候陸棄主動說起了今日發生的事情，也順便解釋了他為什么突發奇想讓人來給蘇清歡做衣裳。</br> 原來，蘇清歡跟陸棄提起治水應該“堵不如疏”，同時找懂得水情之人來共同研究解決問題。</br> 陸棄采納了她的建議，輾轉找到了一個姓吳名勛的前水利通判，據說此人對水利之事十分了解，當年因為家里的緣故才辭官。</br> 陸棄對于吳通判的才能贊不絕口，十分倚重他。</br> “吳勛今日來的時候，額頭腫了一個大包，我問他什么原因，說是家里兩個夫人為了做新衣之事鬧得不可開交，亂斗之中把他打傷。”陸棄道。</br> 蘇清歡目瞪口呆：“這個可以嗎？”</br> 不是以夫為天嗎？</br> 她以為自己很彪悍了，可是和吳勛的女人們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是溫柔的小綿羊好不好？</br> “不可以，”陸棄挑眉，“可是兩個愿打，一個愿挨，別人也沒有辦法。”</br> 蘇清歡笑嘻嘻：“改天我得上門請教馭夫之道啊！”</br> 不過說來奇怪，這吳家是什么情況，竟然會容許兩個女人同時這般彪悍？</br> 陸棄解開了她的疑惑。</br> 原來，吳勛從小就是遠近聞名的天才，對于水利很有研究，后來被舉薦到了京城中任職。</br> 他的祖母在老家替他結了一門親事，而他在京城，又結了一門親事。</br> 因為兩樁親事幾乎是同時的，雖然更喜歡京中女子，但是家鄉的未婚妻父母雙亡，無家可歸，他也只能認下。</br> 不知道經過怎樣的斗爭，最終兩個夫人不分大小，一起嫁給吳勛。</br> 而且兩個女人都有情有義，在吳勛因為不懂變通得罪上司被發配到蠻荒之地的時候也都同甘共苦，熬了好些年。</br> 但是一山難容二虎，兩個女人性格都熱烈似火，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也能打得不可開交。</br> 比如今日，就為了爭一匹緞子大打出手。</br> “吳勛找我訴苦，我便想起讓人給你做新衣裳。”</br> 蘇清歡：“……”</br> 這和她有什么關系！抽風似的送禮。</br> “吳勛兩位夫人都對他不離不棄，”她道，“可是家里雞飛狗跳，也不是辦法，孩子們呢？”</br> “說也奇怪，幾個孩子，不管誰生的，都關系融洽。”陸棄道，“是以吳勛對兩人爭吵，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br> 敢情這兩位夫人，是無聊打發時間才針鋒相對的吧，其實本質關系還不壞？</br> “今日兩人吵到了堤壩上，都要吳勛給評理，混亂之中，吳勛掉了下去，正好上游放水疏通，情勢危急，我便下去救了他。”</br> 蘇清歡嚇壞了：“放水你還下去了！！！”</br> 陸棄恨自己說真話，描補道：“并不兇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