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燕云縉高興之后,也有煩惱的事情。</br> “你會一直吐嗎?韓妃怎么說她吐到生呢?”</br> 他從來都不知道,女人生個孩子這么麻煩。</br> 這點真的,人不如馬。</br> 當然這些話他只敢在心中腹誹,根本不敢說出來。</br>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這癥狀,不算艱難的。”蔣嫣然實話實說,“可吐到什么時候,只有老天爺知道了。”</br> “是不是你的醫術不夠好?要不要想辦法把蘇夫人請來照看你?”</br> 蔣嫣然心中想,你好大的口氣。想把夫人請來,要將軍同意,估計要兩國再開戰。</br> 不,開站了都不一定同意。</br> “不用麻煩。”蔣嫣然道,“我現在總算不用偷偷吐了,這樣我已經心滿意足。”</br> 燕云縉一聽這話就來氣,“還敢提瞞著我的事情!等著,我都給你攢著,以后再好好算賬。”</br> 蔣嫣然道:“我現在的這身體狀況,是不能陪你睡覺的。”</br> “說得那么粗俗!”燕云縉滿臉嫌棄。</br> “那怎么說,敦倫?”蔣嫣然道,“所以你看看,想去哪個宮里去哪個宮里。要不效仿中原皇上選秀也可以。”</br> “真可以?”燕云縉問,透過現象看透本質,“我要是真敢去,那真是活膩了,別給我下套,不上當!”</br> “我可沒說。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作為皇上,金口玉言,如果將來出爾反爾,就……讓雷劈死你吧。”蔣嫣然面無表情地道。</br> 她小氣,所以丑話說在前頭。</br> 真敢朝三暮四,那愛滾到哪里滾到哪里,只是不要再來找他。</br> “你這個狠心的婦人!”燕云縉把人抱著倒在床上,口氣很兇狠,動作很輕柔。</br> 兩人說了會話,蔣嫣然又道:“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我總覺得現在我想得太多。”</br> 若放在從前,不管面臨什么選擇,哪怕是自投羅網,把自己交到燕云縉手上她都沒有猶豫過,決定之后,義無反顧。</br> 可是現在她卻總想,生個兒子擔憂陷入皇位爭奪之中不得善終;生個女兒則會擔心將來她無法遇到良人,甚至被燕云縉這樣粗糙的父親隨便許配人家。</br> 燕云縉聽了她的擔憂,道:“兒子你不用管,我自己就兩個兒子,總會看顧好他們。他和燕川年紀相差這么多,燕川亦兄亦父,你放心……”</br> 燕川的表態已經那般明確,難道還要比他把心挖出來看看?</br>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br> “如果生個女兒,就完全交給你,將來要她嫁給誰,都你說了算。”燕云縉現在還擔心蔣嫣然“出爾反爾”,懷著不要孩子的心思,所以竭力打消她的一切顧慮。</br> “那還是算了。”蔣嫣然拒絕。</br> 燕云縉一聽就急了:“為什么算了?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你還不樂意?”</br> “我的意思是,我的眼光不行。比如當初,我就死活看不上你;但是相比而言,你的眼光就好多了,剛開始就偷偷認定了我。”蔣嫣然面無表情地道。</br> 燕云縉被她的話取悅,哈哈大笑。</br> “那將來我讓大蒙的所有勇士都到宮中,任由她挑選。”</br> 蔣嫣然滿頭黑線:果然和燕川是親父子。</br> 燕云縉又嘆了口氣道:“我真替你肚子里的孩子委屈。明明是親生的,怎么被你這么嫌棄?”</br> “他就是來得不是時候。但是他也在逼迫我們,必須留下他,否則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蔣嫣然道,“你我的身體狀況,都很難有孕。我也想過,這個孩子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br> 燕云縉握住她的手:“不會有問題,一定不會有問題。”</br> “我也希望如此。”蔣嫣然淡淡道,“但是即使有,我也認了。把他帶到這世上,便不能選擇疾病還是健康,都要負責到底。”</br> “對。”</br> 燕川第一時間便聽說了燕云縉下旨的事情,心中松了口氣。</br> 父皇這是沒有給皇后退路,強逼著她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br> 看起來,父皇是相信這孩子是他的,或者說,他已經接納了他。</br> 而韓妃吃齋念佛,希望蔣嫣然順利生下孩子,而且要是女孩,這樣才不會威脅燕川的地位。</br> 而燕川知道后則勸他,就算是個弟弟,與他年紀差這么多,又有中原血統,不足為懼云云。</br> 韓妃聽了果然高興。</br> 關于孩子的真正身份,雖然對外信誓旦旦地說是燕云縉的,但是蔣嫣然囑咐燕云縉,不能告訴燕川真相。</br> 她想的是,如果這個孩子生父不明,日后便沒有爭奪皇位的可能。</br> 而燕川,也會對他更你好一些。</br> 燕云縉含混過去,并沒有說好或者不好。</br> 而蔣嫣然覺得自己的提議有百利而無一害,燕云縉應該會答應,所以也沒多想,只當他默認了。</br> 韓妃自從知道蔣嫣然懷孕后便十分殷勤,來請安的時候眉眼里流露出來的也是真正的笑意。</br> 燕云縉本來不想讓她來,但是弄清楚了她真正的用意是希望蔣嫣然順利生下孩子然后被自己拋棄時,忍不住嘆道:“傻子也有傻子的好處。”</br> 所以可以放心地把她留在宮中。</br> 至少從目前看,這傻子,真是蔣嫣然歡樂源泉之一了。</br> 宮中都知道皇后娘娘懷孕了,并且這一胎皇上十分看重,是以沒有人敢對皇后不敬——當然,本來也不敢,現在更敬畏了。</br> 蔣嫣然狀態也好了不少,孕吐竟然也止住了。</br> 燕云縉總算松了口氣,騰出功夫找燕川一起吃飯。</br> “燕川,你的婚事考慮得怎么樣了?”燕云縉問。</br> 燕川愣住:“父皇您不是說給我指婚嗎?”</br> 指到后來,也沒個下文了。</br> 燕云縉清了清嗓子道:“我是看了幾家,可是那些女孩子都配不上你。要不再等等?”</br> 燕川悶聲道:“一切都聽父皇的。”</br> “要不我先給你賞賜幾個美人?”</br> “兒子不要,宮里還有幾個貼身伺候的,已經足夠。”燕川道,“父皇,您是有話要跟兒子說嗎?”</br> 父皇拐彎抹角起來,真是讓人難受啊。</br> 燕云縉:“……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