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飛把燕寒叫來,帶著阿嫵一起開小會。</br> 燕寒二十出頭的模樣,眉眼冷峻,沉默寡言,抱胸站在阿嫵面前,整個人如同一柄上古名劍,乍看毫不顯眼,但是出鞘后就鋒芒必露。</br> “百聞不如一見,”阿嫵拱手爽朗笑道,“燕將軍有禮了?!?lt;/br> 燕寒是大蒙四犬之末位,但是年紀最小,日后前程最不可限量。</br> 他是個孤兒,后來被人收養,憑戰功脫穎而出,一發而不可收。</br> 他之所以姓燕,也是燕云縉親賜的,以示榮寵。</br> 燕寒冷漠地點點頭。</br> 阿嫵腹誹,配這樣一塊石頭給她?她不想要,她想改變主意。</br> 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燕云飛飛快地道:“燕寒,秦姑娘有事要去一趟京城,你帶人護送她去,凡事聽她指揮?!?lt;/br> “王爺您呢?”燕寒不是個笨人,立刻聽出來了他話語中的意思。</br> “我去辦點事情,很快就會回來?!毖嘣骑w道,“從京城出來后,若是我還沒回來,你們就自己先回大蒙。”</br> 更多的細節,需要他和燕寒私底下說。</br> 現在只是需要燕寒表態,能夠配合阿嫵,完成她異想天開的己畫。</br> “是?!毖嗪?。</br> 阿嫵笑瞇瞇的道:“那一切就拜托燕將軍了。兩國友好,也有燕將軍的一份功勞啊?!?lt;/br> 燕寒垂下眼眸,并沒有說話,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br> 阿嫵忍不住想,這人也是娘親口中的蠢直男?</br> 不過不要緊,這世上的蠢直男太多了,多他一個不多,只要能配合她達成所愿,他就是好的。</br> 燕云飛似乎覺得燕寒幫他扳回一局,總算在阿嫵面前沒那么憋屈了,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得意。</br> 阿嫵才不跟他一般見識,擺擺手道:“那王爺和燕將軍談吧,我先回去想想這大戲應該怎么開場?!?lt;/br> 她有一種寫話本子般的激動。</br> 說完話,阿嫵施施然地離開了。</br> 燕云飛把阿嫵的想法跟燕寒一一說了,并且道:“雖然我覺得異想天開,但是再想想,也沒有什么不可以。你便帶著人跟她跑一趟京城?!?lt;/br> 燕寒這才開口:“王爺,您只想著,中原皇帝大限將至,聽到我們要重新幫忙的消息是會很激動,歡迎我們……”</br> 這些都是阿嫵算計的。</br> 她本來提出,要燕云飛以大蒙王爺的名義,冒充使節,謊稱要重新與中原皇帝談判,只要達成協議就可以重新幫他。</br> 這樣,黔驢技窮的皇帝一定會歡迎他們入城。</br> 阿嫵要去救人,救蘇清歡的生母,也就是她的外婆柳輕菡。</br> 雖然蘇清歡不總提,但是阿嫵知道,外婆也是母親所牽掛的。</br> 畢竟當初柳輕菡為陸棄和蘇清歡也是出了大力氣的,這么多年來,雙方對峙,立場不同,即使她手腕再厲害,活得恐怕也不容易。</br> 阿嫵不想娘親想起外婆時就牽掛,要趁著這個機會把人救出來。</br> “但是,”燕寒話鋒一轉,“若是秦姑娘被認出來呢?若是走漏了消息呢?”</br> “那這是她自己提出來的。”燕云飛嘟囔一句,“反正中原皇帝不敢拿我們開刀。”</br> 這個關頭,還敢針對大蒙,他就是活膩了。</br> “秦姑娘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賀明治會善罷甘休還是秦將軍會放過大蒙?到時候皇后娘娘怎么辦?皇上怎么辦?”燕寒冷聲道。</br> 所以,不能縱容阿嫵胡鬧。</br> “你說的也有道理?!毖嘣骑w遲疑了。</br> 燕云縉派五千精兵,耗時耗力送阿嫵回中原,不就是怕中間出事,讓蔣嫣然擔心么?</br> 這要真出了事情,這筆帳是容易算在大蒙頭上。</br> “所以這件事情不可行?!毖嗪馈?lt;/br> 燕云飛摸摸下巴,“可是我都答應她了……要不你多費費心?”</br> 兩人關系十分好,是上下級,更是兄弟,所以私底下說話也就沒那么多客氣。</br> 畢竟靜姝還等著他呢,燕云飛現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她身邊,又怎么舍得放棄這到手的機會?</br> 所以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只能找出更多的理由自我安慰。</br> 燕寒:“不行!”</br> “那我這輩子就打光棍了!”燕云飛“威脅”。</br> “那就光著吧。”燕寒木著一張臉道,“我不可能讓你任性妄為?!?lt;/br> 兩人談崩。</br> 第二天燕云飛告訴阿嫵,后者很生氣,想想決定親自去找燕寒談一談。</br> 可是燕寒刀槍不入,說什么都不同意,堅持要把阿嫵送回到世子身邊交差了事。</br> 阿嫵想了想,瞇起眼睛,“要不這樣,咱倆打一架,贏了聽你的,輸了聽我的?”</br> 燕寒身經百戰,雖然知道阿嫵身手不錯,但是覺得對上她應該尚有勝算,所以想了想,擔心她繼續糾纏,便答應了下來。</br> “我跟你說,”燕云飛偷偷找到阿嫵,“你不要跟燕寒打,要不打完你賴帳吧。他功夫極高,號稱大蒙第一勇士,你沒有什么勝算的?!?lt;/br> “這么厲害?”阿嫵摸摸下巴,眼中露出躍躍欲試的光芒,“那我更要試試了。”</br> 燕云飛急了:“你還真以為你是他的對手?不是我看不起女人,女人身體上就處于劣勢。你要跟他比繡花,我信你能贏。你不能去跟他的長處比??!”</br> 這倆人,說打賭就打賭,一點兒也沒有把他放在眼里。</br> 他急得嘴邊都要起燎泡了——他還眼巴巴的等著去找靜姝呢。</br> “我繡花一樣比不過他。”阿嫵很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必輸?!?lt;/br> “那你還答應!”</br> “可是我知道,”阿嫵眼睛一轉,“有人比我著急,會給我想辦法呀?!?lt;/br> 燕云飛:“?。。∵@我能有什么辦法?”</br> “沒有就算了,我也不能強人所難啊。”阿嫵慢條斯理地道,氣定神閑,穩如泰山,“勝敗乃兵家常事,輸贏我看得很淡的?!?lt;/br> 燕云飛:“……”</br> 他想了想后,氣急敗壞地道:“過來,聽我說!”</br> 阿嫵得意地笑了。</br> 她就知道,燕云飛一定回把燕寒的破綻賣給她。</br> 她看得出來,燕寒很固執,要讓他閉嘴,就必須得打這一仗,而且必須要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