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覺得李先生說得有道理嗎？為什么還偷偷回來？”蘇清歡看著面前眼睛哭得像杏核一樣的阿嫵，不緊不慢地問道。</br> 阿嫵被他們保護得太好，處事隨心所欲，還是太過孩子氣。</br> 倒是陸棄在旁邊有些沉不住氣，問：“賀明治是不是欺負你了？”</br> 大有一番磨刀霍霍想砍人的架勢。</br> 蘇清歡：“……你先去忙你的事情，我和小老虎說。”</br> 可是陸棄的雙腳像被釘在地面上般一動不動。</br> “說話！”蘇清歡聲音高了幾分呵斥阿嫵。</br> “哥哥他，其實……”阿嫵低聲道。</br> “不要說哥哥，說你做了什么！”蘇清歡厲聲道，“上次為了救你姐姐，我不忍多責備你。這次呢？這次難道回來救我？”</br> 氣她還差不多。</br> 陸棄終于聽不下去了，不悅地道：“便是成婚了，府里的門也永遠為她敞開，她想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lt;/br> 蘇清歡氣壞了，能不能不添亂！</br> 現在是她不讓女兒回娘家的問題嗎？</br> 明明是阿嫵一言不合就離家出走的事情。</br> 她耐著性子道：“娘不是不想讓你回來，但是不應該不告而別。你為別人想過嗎？你哥哥，小可，李先生，你身邊的侍衛……你給別人造成了困擾和麻煩。”</br> 阿嫵心一橫，跺腳道：“長痛不如短痛。爹，娘，反正我做了決定，不嫁哥哥了，行不行？”</br> “行！”陸棄斬釘截鐵地道。</br> 不能讓他的寶貝女兒下嫁，那是世子自己沒本事，怨不得別人。</br> 誰也別想委屈他的小老虎，他本來也沒打算讓她嫁人受氣。</br> 不管因為什么原因，他從來沒舍得讓他的心肝寶貝這么哭過！</br> 單單從這個角度講，如果世子在面前，陸棄也能一腳把他踹出幾丈遠。</br> 蘇清歡無語，一再告訴自己，男人是自己選的，女兒是自己生的，淡定，一定要淡定！</br> 誰家都是這些俗套的事情，比如燕云飛和靜姝，現在還僵持著，大歡和魏紳都在，還不是亂成一團解不開的麻線？</br> 人到中年，雞飛狗跳，不橫向比較，從朋友的“悲慘”中找點平衡感簡直活不下去了。</br> “你這么做，總要有個原因吧。你哥哥有別人了，還是打罵你，或者對你不理不睬了？”蘇清歡睥著阿嫵問道。</br> 阿嫵：“……我覺得我不適合做皇后?！?lt;/br> 蘇清歡道：“這個理由不成立，你從前便知道你要走這條路，也答應下來了?！?lt;/br> “不能反悔嗎？”</br> “你覺得可以嗎？”蘇清歡反問。</br> 沒想到，阿嫵認真地點點頭：“我覺得可以。我和哥哥又沒有成親，天下間的未婚姑娘，除了我誰不想嫁給他？我這，也不算耽誤他吧。嗯，也許耽誤了一點兒，但是我及早迷途知返放過他，也就這樣吧?！?lt;/br> 她自圓其說的樣子把蘇清歡氣笑了：“說來說去，就是你哥哥說了你幾句，然后讓你處置吳如沐，你就受了天大的委屈退縮了是不是？”</br> “也是。”阿嫵一狠心承認了。</br> 反正她就是這么上不了臺面又小心眼，怎么樣吧！</br> 她想得很明白了，別人怎么對她或許她可以心大不想，但是哥哥不行?。?lt;/br> 與其讓以后漫長歲月中的雞毛蒜皮把兩人的感情消磨掉，不如退回到兄妹的位置，雖然現在也疼，但是從長遠來看，終究是更好的選擇吧。</br> 阿嫵是那種做了決定，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性格。</br> 所以現在她很坦然，并不會因為蘇清歡的反對而動搖——雖然她也疼，這一路她都是哭回來的。</br> 蘇清歡想，這件事情阿嫵雖不對，但是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br> 世子從前很清醒，選擇了一條先婚后愛之路，但是眼下他頭腦也發昏了，竟然想強迫阿嫵在短時間內喜歡上他。m.</br> 所以兩人各打五十大板，蘇清歡決定不偏幫，讓兩人自己處理。</br> 所以她問阿嫵：“你想留在這里還是回邊城？”</br> 阿嫵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是答應了，激動地道：“我要留在索州，留在爹娘身邊。”</br> 邊城就留給小蘿卜和穆敏培養感情吧，她就不做多事的大姑子了。</br> 而且在爹身邊最安全，哥哥說不定一生氣就會讓人把他抓走呢！</br> 而且索州還有熱鬧看，最近靜姝姐姐，聽說沒有少折騰燕云飛嘞。</br> 蘇清歡道：“留下可以，但是必須約法三章?！?lt;/br> 陸棄不贊同地看著世子。</br> 阿嫵咬牙：“您說?！?lt;/br> 她有一種感覺，娘肯定會提讓自己很為難的條件。</br> 但是不管了，為了徹底解除和哥哥的綁定，她也拼了。</br> 小可說的對，皇宮那么可怕，為什么想不開非要去？</br> 她是一只放養的小老虎，要放虎歸山，而不是畫地為牢。</br> 阿嫵有意無意，不斷地給自己坐著類似的心理建設，讓自己不要動搖。</br> “第一，別再在我面前為這件事情哭；第二，別再在我面前提起這件事情；第三，不準闖禍。”蘇清歡沒有賣關子，一鼓作氣地說完。</br> 比想象中容易許多，阿嫵毫不猶豫地答應了。</br> 蘇清歡想了想，補充道：“還有一條建議，如果你忍不住想哭訴，我告訴你個好去處?！?lt;/br> “什么？”阿嫵好奇地問道。</br> “你外婆那里。”</br> 阿嫵：“……外婆現在搬出去了嗎？”</br> “搬出去了，但是并不遠，挨著咱們現在住這宅子?！?lt;/br> 陸棄終于贊同了。</br> 原因無他，最近柳輕菡見了他就冷嘲熱諷，渾身帶刺，陸棄雖然不和她一般見識，但是心里也到底不舒服。</br> 就讓阿嫵去找她，給她找點事情干，省得她閑下來總來嫌棄自己。</br> 阿嫵喜歡外婆快人快語的脾氣，所以很高興地答應下來。</br> 從蘇清歡屋里出去，阿嫵讓外面的丫鬟帶路，帶著她往柳輕菡的住處而去。</br> 外婆從來不會讓人失望，這次也一樣。</br> 阿嫵到的時候，柳輕菡斜斜地歪在迎枕上，謝行則跪坐在她身側替她捏頭。</br> “給外婆請安?！卑承Σ[瞇地道。</br> “你誰呀？”柳輕菡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