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靜姝現在換成這么潑辣的作風。</br> 大歡拉了一把靜姝：“快坐下?！?lt;/br> 雖然也恨燕云飛負心薄幸，但是大歡很清楚，靜姝和燕云飛還是成了。</br> 那么在家里怎么鬧都行，在外面還是要給男人留面子的。</br> 燕云飛見她斥責靜姝，忙道：“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可，可靜姝……你為什么生氣了？”</br> “自己想?！膘o姝氣呼呼地坐下，冷著臉不做聲。m.</br> 大歡怕燕云飛下不來臺，假裝責備道：“你這孩子，今日吃錯藥了嗎？”</br> 靜姝道：“就是看不慣他上躥下跳，以為用手段得了我，別人也得這樣嗎？”</br> 說話間，眼中竟然已有淚意。</br> 燕云飛慌了：“我錯了，你別哭，靜姝，是我錯了。”</br> 阿嫵哈哈大笑道：“讓你瞎出頭。靜姝姐姐現在可沒有那么哄，你仔細自己后院起火，不要瞎摻和我的事情了。我和燕寒是好兄弟，你怎么不嫁給你兄弟？”</br> 蘇清歡氣笑了，她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沒心沒肺的女兒。</br> “行了，都快吃飯吧。”蘇清歡開口道，眾人都低頭吃飯，一時無話。</br> 但是大家心里都透亮，靜姝那么文靜溫柔的孩子，真是因為受了委屈，鬧又沒鬧夠，覺得意難平，才會對燕云飛如此。</br> 但是燕云飛現在狗腿的樣子，也著實好笑。</br> 陸棄對魏紳道：“你這女婿，著實令人生厭?！?lt;/br> 魏紳慢條斯理地道：“你那個，也不是好東西?！?lt;/br> 陸棄冷哼一聲：“我都不知道我女婿是哪個，你如何知道？”</br> “哼，自欺欺人，是哪個你真不知道？”</br> 阿嫵覺得吃不進去了。</br> 從前在哥哥身邊的時候，若是他知道自己扭傷了腳，早就來噓寒問暖，溫柔責備，心疼萬分了。</br> 現在，大概或許他正對著吳如沐關懷備至吧。</br> 秦嫵啊秦嫵，你怎么就活成了一個怨婦？</br> 想到這里，阿嫵用力甩甩頭，不讓自己想起那些，低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br> 阿嫵既受了傷，吃過飯后就回去休息了，蘇清歡陪她，陸棄難得沒有不愿意。</br> 燕云飛提了一壺酒請燕寒去他屋里坐，兩個男人你一杯我一杯得喝起來。</br> “今天我可是為你仗義執言，結果還得罪了靜姝，剛才好一頓哄，才把她哄好?！毖嘣骑w苦笑著道。</br> “那是因為你從前把她得罪狠了?！毖嗪似鹁票伙嫸M，“王爺你要想好，以后恐怕你們之間的地位都回如此，誰讓你理虧在先?！?lt;/br> “我愿意?！毖嘣骑w道，“只要她高興就行。我的錯，我認得起?！?lt;/br> 他連家國都不要了，還在乎自己的地位？</br> 更何況，他也深知靜姝是什么樣的人，外人能知道什么？</br> 他們之間的甜蜜不足為外人道也。</br> 燕寒悶聲道：“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我盡力了，不必非要擁有。”</br> “嘖嘖，”燕云飛道，“你不必非要擁有，在陷阱里裝出不來怎么回事？”</br> 燕寒低下頭，臉色似乎紅了些。</br> 燕云飛拍拍他的肩膀：“都是過來人，在我面前裝什么？你是懼怕了賀明治？其實你不見得比他差，只是他有個好爹而已?！?lt;/br> “我不如他良多，自己知道?！毖嗪?，“但是這不是我退縮的原因?！?lt;/br> 他退避三舍，只是因為阿嫵心中沒他。</br> 他不想勉強她，只要看到她幸福就很高興，但是心中的悵然卻又從何而來？</br> 剪不斷，理還亂，燕寒覺得自己在漩渦中掙扎。</br> “那是什么原因？”燕云飛問。</br> “無可奉告?！?lt;/br> “……死木頭，阿嫵沒有叫錯你。”</br> “你不要喊她閨名?！?lt;/br> “她和靜姝情同姐妹，現在也算一家人了?！毖嘣骑w理直氣壯地道。</br> 燕寒嘆了口氣：“有時候我真的羨慕你啊?！?lt;/br> “是吧，因為我拿得起，放得下，對吧?！?lt;/br> “因為你臉皮真厚?！?lt;/br> 燕云飛：“……想打架是不是？”</br> “來！”</br> 燕寒大蒙第一勇士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燕云飛多年征戰也沒有疏于鍛煉，所以兩人打得難分難解，很長時間后才像兩條死狗一樣，一起躺在庭院中仰望星空。</br> 酒勁似乎上來了，燕寒道：“今天的月亮沒有昨天的圓。”</br> “放屁！”燕云飛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十六，肯定更圓?！?lt;/br> 燕寒不吭聲。</br> 和阿嫵在一起的時候，自然是更圓的。</br> “你怎么打算的？”燕云飛又問。</br> “我已經稟告皇上，你不打算回去了，等皇上定奪，到時候再看是我一個人回去還是帶你回去?！毖嗪鏌o表情，雙手枕在腦后。</br> “裝！我早就告訴過你，皇兄答應了的?！?lt;/br> 分明是舍不得走，還要他背鍋。</br> “可是皇上沒告訴我?！?lt;/br> “走了以后回不回來了？”燕云飛又問。</br> “還有什么理由回來呢？所以大概是不回來的?！毖嗪]上眼睛，覺得月光都刺眼了。</br> “理由這東西，只要想有就會有。比如說給皇后娘娘送東西了，來傳消息了……”</br> “我說過，我沒你臉皮那么厚，搶人家跑腿的活計?！?lt;/br> “又不是我惹你的，總針對我干什么？”燕云飛哼了一聲，“我可是好心好意來給你出主意的?！?lt;/br> “那換個主意。”燕寒依舊面無表情。</br> 夜風穿過他的袖子，呼呼作響，他的心，亦微涼。</br> 燕云飛本來還想逗逗他，但是感受到他身上的悲傷寂寥，嘆了口氣道：“算了，不逗你了。皇嫂有孕，皇兄和燕川說，如果生個男孩，讓他撫養?；市诌€說等中原統一后讓燕川到中原京城學習幾年。到時候保護大皇子，尤其可能還有二皇子，更需要保護，你這個大蒙第一勇士，是不是責無旁貸？”</br> 燕寒眼睛一亮，道：“真的？”</br> “燕川寫信告訴我的，能是假的？所以只要你想，什么都有可能，不必灰心喪氣?！?lt;/br> 燕寒長久沉默。</br> 當燕云飛幾乎以為他睡過去的時候，方聽他淺淺嘆氣：“以后再看?！?lt;/br> 他想把最好的都給阿嫵，然而他不確定，自己真是最好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