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神色淡淡:“沒有吳如沐,也有張如沐,李如沐,這件事情,不是可以爭取來的,端看世子怎么想。你看著小老虎迷糊,其實她心里明鏡一般。”</br> 她也曾經為兩人的關系有過短暫的擔憂,倒不是害怕兩人不成,而是擔心兩人都受傷害。</br> 但是她和阿嫵談了一次,就放心了許多。</br> 阿嫵說,想要和世子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再說。</br> 吳如沐是試金石,希望能讓她和世子都認識到兩人將來要面臨的問題。</br> 至于以后的事情,順其自然。</br> 大歡卻搖搖頭:“總拖著也不是辦法。”</br> 蘇清歡卻不以為意,她前幾日才收到世子的來信,世子說已經帶兵圍困京城,現在只是他不想用武力解決,所以才拖著而已。</br> 事實上,這三個月來,世子也一直不間斷地給她寫信,告訴她他的情況,蘇清歡也有回信,但是兩人心照不宣地都沒有提阿嫵。</br> “算下來,”蘇清歡岔開話題道,“嫣然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七個多月了,現在是冬月,過年的時候應該是九個月。算算我過了年就得出發趕去。”</br> 大歡欽羨地道:“你都快要做外婆了,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呢。”</br> 蘇清歡:“……”</br> 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她都要做外婆了!</br> 三十五六歲的外婆,放在前世,她臉皮厚點,還敢說自己是個孩子呢。</br> “不過也用不了太久,”大歡是個喜歡孩子的人,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眉眼里都是笑意,“靜姝就快成親了。柏舟的婚事,等進了京之后也好好挑一挑,到時候既做祖母又做外婆,我也是老祖宗了。”</br> 蘇清歡想起那情景,不由笑了出來。</br> 時光催人老,她一直不覺得自己老了,卻生生被孩子們比老了。</br> “將軍也跟著你去嗎?”大歡又問。</br> “還不知道,到時候看他忙不忙。”</br> 蘇清歡想,就看世子能否在年前入京了。</br> 如果他入京,那準備登基的相關事宜,還有爛攤子要收拾,陸棄無論如何都要去幫忙的。</br> 如果他沒入京,那陸棄約莫著就會陪自己去趟大蒙看望嫣然。</br> 蘇清歡知道,對于嫣然腹中的孩子,陸棄也是十分期待的。</br> 可是世子入京這件事情,順利的話可能說話間就達成了,不順利的話,拖延一年半載都有可能。</br> 想到這里,蘇清歡又擔心起世子來。</br> 蘇清歡歷史學得不好,當時建國時候北平是如何解放的,她記憶猶新。</br> 所以,最早的時候,也是她跟世子提出,要和平解決這個問題,最好能爭取皇帝那邊重要的將領。</br> 現在這件事情僵持在這里,她壓力就有些大,唯恐自己胡亂指點,亂了世子本該有的步伐。</br> 畢竟時殊事易,一味生搬硬套,恐怕也有問題。</br> 但是世子沒有讓她擔心多久,沒過幾日,京城送來捷報,世子已經順利進京。</br> 消息傳來,蘇清歡喜不自禁。</br> 陸棄臉上亦露出難得一見的喜色,問來人許多問題,比如說如何進城,誰配合世子的。</br> 令所有人大跌眼球的是,世子買通的,竟然是皇上的親弟弟敦王。</br> 但是仔細想想,也并不是無法理解。</br> 因為皇帝的頹勢已經不可挽回,一旦世子入京,他的九族,應該被盡數誅殺。</br> 敦王如此,至少能夠保全他的一族。</br> 給世子和敦王牽線的,是林夫人的夫君林老爺。</br>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br> 來人恭恭敬敬地道:“世子請將軍、夫人和大姑娘入京。”</br> 蘇清歡看看陸棄,把決定權交給他。</br> 陸棄幾乎沒猶豫就道:“好!”</br> 這是世子的大日子,他要登基,自然希望親人都在,親眼見證他生命中重要的時刻。</br> 世子完成了祖輩父輩三代人的心愿。</br> 蘇清歡問:“世子有沒有派人回去接老王妃和王爺?”</br> 來人道:“老王妃身體抱恙,王爺要伺疾。世子道,百善孝為先,一切以老王妃的身體為重,倒不必非要舟車勞頓,趕這些形式。等日后安頓好了,再派人去接他們進宮享福。”m.</br> 實際上,恐怕是先要找好地方,看看把他們軟禁在何處,能夠不興風作浪吧。</br> 蘇清歡點點頭,扭頭想讓阿嫵收拾東西,盡快上京,卻發現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溜了出去。</br> 找到她的時候,蘇清歡發現她正坐在樹上,手中抱著皮皮,抬眼看著遠方霞光,目光悵惘。</br> 梔子因為從前在猴戲中受了太多折磨,秋天的時候身體忽然以很快的速度衰敗下去,雖然戀戀不舍,還是永遠地閉上了眼睛。</br> 皮皮成了一個沒娘的孩子,似乎移情把阿嫵當成了親娘。</br> 而阿嫵離開世子以后,心情一直也不是很好,可是也不能跟父母說,便養著皮皮作伴。</br> “當你也是猴子了?”蘇清歡笑罵道。</br> 事實上,雖然她現在口氣輕松,但是其實看到阿嫵的眼神時,她就心疼了。</br> 她明白,阿嫵是想起了世子,所以才會露出那般茫然惆悵的神情。</br> 阿嫵從樹上一躍而下,拍拍裙子上的塵土,笑嘻嘻地道:“娘要進京了,還不看著她們收拾您的寶貝藥材?”</br> “白蘇和白芷就讓人做了。”</br> “哦。”阿嫵道,“您和爹打算什么時候走?今晚給我做一桌好吃的吧。你們這一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呢!”</br> 蘇清歡驚訝,皺眉道:“小老虎,你這是什么意思?”</br> “娘,我不想進京了。”阿嫵看著蘇清歡,嘴角露出笑意,帶著些許苦澀,然而眼神卻很堅決。</br> “為什么?你哥哥人生中的大日子,你想缺席?”蘇清歡嚴肅地道。</br> 就算和世子分開,那也是和平分手,沒有什么解不開的愛恨情仇,至少還是兄妹。</br> “索州這邊我放心不下……好吧,那是借口。真的理由是,我不想看見哥哥。娘,我怕我自己會難過,怕我會變得不像我。這么長時間以來,我在索州,心情真的很好……”</br> 阿嫵與蘇清歡說了很多很多,一直說到暮色四合,陸棄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