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嗯”了一聲,心里卻想,阿嫵若是做了皇后,那她生的女兒就是公主,怎么會讓別人來教導(dǎo)?</br> “所以我跟我那傻女兒說是陪你進京,其實也有私心,我得去促成小老虎和世子的婚事。”</br> 這可關(guān)系到她后半生能否繼續(xù)在一群老女人間繼續(xù)驕傲得像只孔雀。</br> “自我做了皇貴妃之后,沒人能給我氣受。有些人吧,想著改朝換代就能把我踩在腳底,做夢!”柳輕菡頭揚得高高的,“她們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命!”</br> “我這輩子是就一個女兒,可是我女兒厲害啊!我外孫女更厲害,哪個不服試試!”</br> 謝行道:“姐姐說笑了,您是夫人的娘,便沒有人敢欺負(fù)您。您也別一味說自己命好,您現(xiàn)在享的福,都是您當(dāng)年為將軍和夫人做到了。”</br> 這些天,柳輕菡把當(dāng)年的事情都跟他說了個大概,所以謝行對此很清楚。</br> “都說我偏疼你,你這么懂事,小嘴又這么甜,我怎么能不疼你?”柳輕菡笑著道,“我終究是愧對她,沒做好娘親的。但是我不后悔,我能彌補的,也彌補了。”</br> 她不為難自己,十幾歲時候的茫然無助,陷入絕境的苦痛,做出那種選擇,只有她自己明白,其實是別無選擇。</br> 所以沒什么值得后悔的,人生啊,只能往后看。</br> 第二天收拾了一天東西,蘇清歡把阿嫵叫來囑咐了很多事情,后者一一答應(yīng)了。</br> 陸棄坐在旁邊聽母女倆對話,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阿嫵的神情,想從她臉上看出是不是有悲傷糾結(jié)。</br> 結(jié)果他什么也沒看出來。</br> 陸棄似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真的不跟我們進京了?你不是記掛著姚小可嗎?”</br> 蘇清歡很不贊成地瞪了他一眼——這不是把小可架到火上烤嗎?</br> 世子如果知道陸棄現(xiàn)在存了把阿嫵許配給小可的念頭,恐怕心里會責(zé)怪小可。</br> 陸棄卻只假裝沒看到。</br> 蘇清歡無語。</br> 阿嫵道:“我記掛他做什么?除了有點手癢想跟他打架,再也沒別的了。以后又不是都不見了,等過幾年,我也可以進京啊!我又不是被驅(qū)逐流放的犯人……”</br> 蘇清歡道:“小老虎說得對。”</br> “也不知道小可的婚事怎么樣了。”阿嫵還不知道父母的想法,自言自語地道,“從前他都是用打仗太忙,生死未卜什么來推脫,這下我看他怎么推。”</br> 小可最愁的,是面對杜景。</br> 裴璟怎么想,他根本不在乎;但是杜景視他為義子,他的話總是要聽的。</br> 問題是,杜景希望他聽裴璟的,小可就不樂意了。</br> “你管好自己就行。”蘇清歡道,“我和你爹等你哥哥登基后就回索州,期間別給我惹出什么亂子來,否則等我回來收拾你。”</br> “娘真兇!”阿嫵吐吐舌頭道,摸著懷中皮皮的毛道,“咱們不理外婆,外婆真兇!”</br> 陸棄皺眉,顯然不想認(rèn)這個“外孫”。</br> 阿嫵看見他要說話,站起身來笑嘻嘻地道:“走嘍走嘍,你外祖也生氣嘍。走,咱們?nèi)タ纯蠢献孀谑帐昂脰|西沒,去說會兒話去。”</br> 說著,抱著皮皮一溜煙地跑了。</br> 蘇清歡看著她歡快的背影,自我安慰道:“她這性格,現(xiàn)在這樣真的就很好了。”</br> 不進宮,或許長遠(yuǎn)來看是件好事。</br> 蘇清歡和陸棄踏上了去京城的路程,柳輕菡和謝行在后面的馬車上跟著,一路上倒相安無事。</br> 隨著離京城越來越近,消息傳遞得越來越便捷,幾乎每天有好幾封信從京中傳來,都是世子親自寫的,不厭其煩地跟蘇清歡他們講述現(xiàn)在的進展。</br> “欽天監(jiān)說,臘月十八大吉,故定那一日登基,前期準(zhǔn)備諸事緊張繁瑣,不勝其煩。”</br> “已著人修葺將軍府,但冬日工期進展緩慢,娘先行入宮歇息,慈寧宮已整修完,娘可暫住。”</br> “……”</br> 蘇清歡是不會去住慈寧宮的,情同母子不等于真的母子,保留分寸的道理,她還懂得。</br> 當(dāng)然世子的心意,還是讓她十分感動的。</br> 世子也知道這于禮不合,但是這是他對蘇清歡的心意,所以才托辭將軍府沒修好,讓她暫時入住,哪怕只有一天,也是他登基后第一個入住慈寧宮的長輩。</br> “是不是得快點,臘月十八登基,咱們爭取臘月十五進城吧。”蘇清歡同陸棄商量。</br> “我也是這般想的,應(yīng)該來得及。”</br> 過了兩天,終于即將抵達(dá)京城。</br> 蘇清歡從馬車側(cè)面看著巍峨的城門,幽幽地道,“一晃,十幾年了。”</br> 京城,我回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