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您找我?我早就惦記著來看您,但是書院太忙,所以拖到今天才能看您。”阿嫵靠著柳輕菡坐下,靠在她身上嘴甜地道。</br> 謝行站在一旁抿唇而笑。</br> 阿嫵余光瞥到這一抹笑意,有點出神。</br> 柳輕菡嫌棄地道:“別膩著我,三伏天我嫌熱。”</br> 這話是真的,阿嫵比她還嫌熱。</br> 所以她往旁邊挪開了些許,笑道:“外婆嫌熱去我們府上住幾日吧。我娘今年弄了個水簾,真真是極涼快的。”</br> 蘇清歡前幾年在邊城偶爾想起的避暑神器,找鬼手張設計的。</br> 府中</br> “我不愿去看你爹臉色。”柳輕菡懶洋洋地道。</br> 謝行拿起扇子繞到她身后替她輕輕扇著,低聲道:“雖是炎炎夏日,然而姐姐體寒,腿又受過舊傷,不能去太涼的地方。”</br> 阿嫵笑道:“我就說嘛,外婆慣會冤枉我爹。我娘往您這里送什么好東西我爹反對過?”</br> “那是你爹孝順我的嗎?那是我自己賺來的。人活著,得有用,最起碼曾經有用。”柳輕菡道。</br> 阿嫵一臉“對對對,您說得都對”的神情。</br> “你也不用拿話哄我,你書院又不是沒有休息的時間,只你都干什么了,不用我說吧。”</br> 阿嫵臉紅,撒嬌道:“外婆您這么說,是要羞得我沒臉再來嗎?”</br> “男歡女愛,又不是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br> 阿嫵:“……”</br> 敗了敗了。</br> “外婆,您著急讓我來,是有事嗎?”</br> 柳輕菡道:“當然有事,否則你當我愿意討人嫌?”</br> “沒有沒有,我最喜歡外婆了。”阿嫵笑瞇瞇地道,“外婆是我良師益友。”</br> “所以你半夜來偷聽我墻角?”柳輕菡靠在她耳邊問道。</br> 阿嫵的臉色刷的紅了,結結巴巴地道:“您,您怎么知道?”</br> 說話間,她心虛地看了一眼謝行。</br> “你娘告訴我的,讓我提防你。”</br> 阿嫵:“……”</br> “沒事,我又不介意。”柳輕菡自顧自地道,“我聽說,前幾日蕭煜的那個庶女,到底也進了書院?”</br> 阿嫵還在揣測謝行是真沒聽到還是聽到了假裝沒聽到,聞言沒過腦子地道:“是有這么回事。我姑父一把年紀,求到我哥哥面前,我哥哥不好拒絕。”</br> 這不是多大的事情,不能因此寒了老臣的心。</br> 但是陸棄知道這件事情后,在家里罵了皇上一頓。</br> 說到底,他怎么恨竇璇作,心里還是向著她,不忍心看她被打臉的。</br> 蘇清歡沒說話,她對嫡庶本來就沒有什么感覺,更何況她覺得,孩子不應該牽扯到上一代的恩怨糾葛中。</br> 但是阿嫵這次和陸棄同仇敵愾,只是她反應遲鈍了些,等她去找陸棄吐槽的時候,陸棄已經忘了這件事情。</br> 蕭煜的庶女叫蕭珊,長得還算可以,但是腦子明顯被門夾過。</br> 書院中誰不知道她小老虎和吳如沐水火不容?</br> 別人就算被吳如沐的白蓮花做派迷惑,心里偏幫她,但是礙于阿嫵和皇上的關系,也不會跟吳如沐走很近。</br> 可這蕭珊,現在簡直就是吳如沐的跟班,還是鐵粉,不,腦殘粉那種。</br> 蕭珊性格沖動,刁蠻任性,一點就著,阿嫵私下里和蘇清歡吐槽,覺得她不像她那個用溫柔征服蕭煜的丫鬟娘,倒像竇璇這個嫡母。</br> 可是蕭珊的后臺,可比竇璇當年差遠了。</br> 蕭珊就是吳如沐的狗,指誰咬誰,而且咬阿嫵的時候,她格外歡快。</br> “我起初不明白為什么,”阿嫵憤憤然地道,“后來聽她到處跟人說,她和她姨娘被我姑姑欺負得無地自容,是,您沒聽錯,她就是說她‘無地自容’,所以才看我不順眼。”</br> 蕭珊不認識幾個字,胸小腦更小。</br> “她說我姑姑跋扈,都是因為我爹縱容;還跟人說,她才不討好我,反正我一定厭惡她;她能進書院,是靠我姑父在皇上面前得臉,我如果反對有用,那她就進不來了。”</br> 阿嫵說到這里還是生氣。</br> 蕭珊以為她是誰啊!這世上那么多人,自己關注都來不及,還能去管阿貓阿狗?</br> 但是阿嫵看她很不順眼就是了。</br> 柳輕菡道:“那很好。”</br> 阿嫵:“???哪里好?”</br> 柳輕菡慢條斯理地道:“蕭珊這種蠢貨都能進書院,我看謝行也可以。”</br> 阿嫵:“……你叫我來,是想跟我說這個?”</br> “嗯。你去跟皇上或者你娘說,讓謝行也進書院;你還得答應我,在書院里保護他不被別人欺侮。”</br> 阿嫵:“……”</br> 這責任太重了啊。</br> 誰不知道謝行和柳輕菡的關系?縱使她不討厭謝行,別人怎么看他?</br> 阿嫵側頭,看到謝行滿眼的期待,長出一口氣,看著他眼睛道:“你知道別人可能會說你什么嗎?”</br> “阿嫵!”柳輕菡厲聲喝止她,“我讓你來,就是讓你替他掃平這些障礙的。我不想聽到任何人說閑話,至少當著他的面不可以。”</br> 阿嫵苦笑:“外婆,您何必如此自欺欺人?”</br> 謝行臉色微紅,眼神中有難堪,然而很快被堅毅取代。</br> 他對阿嫵行禮道:“大姑娘,我知道。然而我是去學習圣賢,而非聽風言風語的,所以我能承受。”</br> 阿嫵贊許地點點頭:“你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就行。那我跟哥哥說。”</br> 她愛才珍才,對于謝行的身世也深表同情,即使柳輕菡不說,她也愿意幫他。</br> “多謝大姑娘。”</br> 阿嫵摸著下巴琢磨:“我們分開上課,我要找個人罩著你。要是我不和小可吵架,他就是最好的選擇。現在不行了,他腦子有泡……燕寒,等我去找燕寒帶著你。”</br> 柳輕菡道:“為什么不是燕川?”</br> “燕川不行,他沒心思。他在書院旁邊賃了房屋,休息的時候還得回去看燕念和燕淙,哪有心思幫忙?就這么定了,燕寒很靠譜的!”</br> “反正人我是交給你了,要是不開心了我就找你。”</br> 阿嫵:“……我不開心了還不知道找誰呢!長孫徐可兇殘了,看我的手,昨天走神被他打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