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如沐一臉驚訝,否認道:“這是皇上的手串?那怎么會在我袖中?我并沒有撿到啊!”</br> 皇上擺擺手:“那就算了,不過是手串而已,還是先說正事。曾胡安,你問吧。”</br> 小可忙對茫然的吳如沐道:“這是順天府府尹曾大人,奉皇上之命來查這樁命案。我知道你和蕭珊交好,然而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br> 阿嫵冷笑一聲,心里想,你哪知眼睛看到人家哀傷了?</br> 她可是一直盯著吳如沐,后者從進來到現在,一眼都沒往蕭珊橫尸的地方看去。</br> 這種也算朋友?</br> 真是太侮辱這個詞語了。</br> 吳如沐眼眶瞬時就紅了,演技令人嘆為觀止。</br>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小可心疼得不行了,道:“吳姑娘,別哭。蕭珊若是地下有知,也不希望你這般難受的。”</br> 他深恨自己嘴笨,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br> 吳如沐用帕子拭淚,聲音哽咽地道:“我不看,也不相信,珊珊怎么就離我而去了?今天我中暑的時候,還是她扶著我到樹下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br> 說話間,淚珠滾落,我見猶憐。</br> 阿嫵心道,你反應倒快,想起自己表現得不哀傷,現在就用不敢相信來掩飾。</br> 要她說,說不定吳如沐就是兇手呢!</br> 這話純屬瞎說,沒有任何證據,阿嫵自己也不太相信,就是為了泄憤。</br> 曾胡安清了清嗓子道:“吳姑娘,我有幾句話要問你……”</br> “曾大人請稍等片刻。”吳如沐抬頭看著阿嫵,水洗過的眸子透出隱忍的憤怒,她說,“我先要把手串的事情說清楚,否則以后出門別人見我都指指點點,說我是偷東西的小賊,這名聲,我擔不起,也不想給死去的父親抹黑。”</br> 阿嫵忽然明白過來她的意圖,嘴角一挑,露出一抹冷笑,靜靜地看著她,等著下文。</br> 她可沒說吳如沐偷東西了,后者卻硬要這般抹黑自己,分明是先要把眾人情緒調動起來,然后再謀其他。</br> 至于她要謀算什么,阿嫵基本也猜測得八九不離十了。</br> 果然,吳如沐緩緩道:“我這是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手串。我來之前聽說蕭珊出事,特意央求衙役大哥允許我換身衣服。”</br> 她身上穿了一套米白的襦裙,發髻上也只有兩根白玉發釵,果然是極簡單的。</br> “倘若這手串真是我偷的,我為什么不放在家里藏起來,而是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帶在身邊?”</br> 這話說得有幾分道理。</br> 吳如沐繼續道:“準確地說,我剛才進書院的時候,因為不能接受蕭珊離開的事實,還撞到了門上,我袖子里亦沒有東西落下。可是我剛才和秦大姑娘擦肩而過,緊接著給皇上行禮,就有手串從我袖中掉出,還被秦大姑娘立刻發現,她的手帕交則那么眼尖地看到是我袖中出來的。”</br> “哦?”阿嫵笑了,“所以是我故意構陷你,把皇上的手串放到你身邊的?”</br> “不錯!”吳如沐看著阿嫵,目光絲毫不躲閃,“是你,就是你。”</br>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阿嫵不慌不忙地道。</br> “轉移注意力。”吳如沐和阿嫵針尖對麥芒,“與蕭珊關系不好的唯有大姑娘而已。現在她出事,大家即使不說,心里也一定都懷疑你。你不知道如何是好,便想先用手串的事情轉移大家注意力,讓大家覺得,哦,原來吳如沐是哥小偷。”</br> “皇上的手串今天上午便丟了,也派了很多人出去找,這個你不知道吧。”阿嫵似笑非笑地道。</br> “那恐怕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吳如沐絲毫沒有慌亂和退縮,“大姑娘對我的不滿,沒人不知道吧。今天應該是恰巧,你想用皇上的手串陷害我……只是后來你遇到了蕭珊,一時氣不平,對她痛下殺手。”</br> “編,你繼續編,我看你還能想出什么來。”</br> 小可頭疼,道:“阿姐你少說幾句;吳姑娘,人命關天,不能亂說。我阿姐雖然脾氣暴躁,但是不是草菅人命之人。”</br> “小可總算說了句不糊涂的話。”阿嫵淡淡道,“倘若我真可以那么隨意,還能容你吳如沐現在在我面前蹦跶?”</br> 吳如沐道:“說句僭越的話,大姑娘仗著自己的身份,欺負我欺負得還少嗎?秦將軍是戰神,我父親雖然無法與秦將軍比肩,但是多年來,廉政清明,舍生取義,皇上亦有追封,他的獨女,難道不應該得到尊重,難道就要這般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誣陷嗎?”</br> 嘖嘖嘖,轉移話題倒挺快,竟然又說到了父輩的功勞。</br> 吳學林確實受人敬重,想到他的女兒現在受到委屈,眾人都有些同情。</br> 阿嫵微微一笑,“我來總結一下,吳如沐你的意思是,第一,我是害了蕭珊的兇手;第二,我欺負你,自己盜取哥哥的手串栽贓陷害你,然后賊喊捉賊,是不是?”</br> “珊珊到底怎么死的,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恐怕沒有人比大姑娘更清楚。”</br> “那我來說說我的想法。”阿嫵不慌不忙地道,“第一,你應該是無意中撿到了我哥哥的手串,你還沒有本事偷到,上面有御用字樣,所以你猜測出來是哥哥的,自己藏起來,看看能不能利用;第二,你定然對蕭珊的死是知道些什么的,所以你剛來的時候,什么悲傷都沒有,被姚小可提醒后才后知后覺;第三,你中暑這件事情太巧合,仿佛正巧是為了洗脫嫌疑。可是有時候過猶不及,做得太完美了,反而讓人懷疑。”</br> 曾胡安面色凝重,眉頭幾乎皺到一起。</br> 他還沒開始問,這兩人已經開始相互指責了。</br> 而且聽起來,兩人說的都有一定的道理。</br> 除了蕭珊的死,現在還加進來一件皇上手串丟失的事情,真真令人頭大。</br> “兩位姑娘口說無憑,先想想各自有什么證據吧。”他開口道。</br> 眾人都點點頭。</br> 阿嫵犯了難,她都是猜測和直覺,哪有什么證據?</br> 吳如沐卻胸有成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