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說錯了。”小可徐徐的道，“老天如果對你不好，就不會安排我這個傻子，對你一往情深。”</br> 他臉上寫滿了自嘲。</br> 回首過去的數月，恍如隔世。</br> 他現在仿佛抽身出來，冷眼看著那個舔狗的自己，為了吳如沐，什么應該做的不應該做的都做了，每天提著心，就怕她不高興；她對他笑笑，他覺得全世界都是他的了……</br> 人怎么可以蠢到那個份上！</br> 他這一生恐怕只有一次的熱情，怎么會消耗在這樣一個女人身上。</br> 人生中是不是都會有這樣的傻比時期，會喪心病狂而不自知？</br> 小可似乎明白，如果遇到對的人，比如皇上和阿姐，那他們才是一段佳話；如果遇到錯的人，比如他和吳如沐。就注定是一段笑話，一段自己都羞于提起和面對的笑話。</br> 正確的愛才會無怨無悔，愚蠢的愛只能悔不當初。</br> 吳如沐道：“我承認，你是做了很多事情試圖彌補我；但是我一想到我現在所有的悲慘都是你造成的，就無法不恨你。”</br> “你錯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彌補你。因為我不欠你。”小可一字一頓地道，“我只是被你迷失了心智，只是喜歡你，所以心甘情愿地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br> 現在想想，真是要多愚蠢有多愚蠢。</br> “你不承認你喜歡秦嫵……”</br> “我若是喜歡阿姐，還要等到現在？你不要提她，我已經對不起她，現在不想再聽你提起她。”小可冷冷的道。</br> “如果是秦嫵面對秦將軍被殺，你以為她能做得比我更令你滿意？只是命運苛責我而優待她罷了。”</br> “你錯了。我阿姐如果有仇，只會自己拼盡全力，哪怕九死一生地去報仇雪恨，絕不會利用別人，尤其是利用別人的感情。她更不會，牽累到無辜之人，不擇手段！”</br> 小可滿眼失望。</br> “她不是我，你未必把她想得太好。”</br> “不是阿姐多好，而是你偏執愚蠢！”小可忍無可忍地提高音量斥責道，“你父親死之前不是跟你說的很清楚嗎？兩軍對壘，無關私仇，百姓為重，社稷為重！他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你如此面目猙獰，濫殺無辜，他也不會安寧的。”</br> “住口！”吳如沐勃然色變，“不許替我爹，不許提我爹！”</br> 小可后退兩步：“夫人曾說，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什么，卻執迷不悟。你如果恨我恨皇上，報復我們，我都不會說什么。可是你為什么不擇手段，牽扯無辜之人？蕭珊是你的朋友，一個那么喜歡你的閨蜜，你如何能下得了手！”</br> “蕭珊驕橫跋扈，沒人喜歡她。”</br> “每個人都可以這么說，你吳如沐也不可以。蕭珊沒有對不起你！”</br> “去告密吧，去揭發舉報我吧。”吳如沐以退為進，“我愿意引頸就戮，也不想在這里聽你的指責。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輕松就能傷害到我，比其他任何人都容易。”</br> “事到如今，你還想打感情牌嗎？”小可冷笑，“我錯看了你，你又何嘗沒有錯看我！”</br> 錯錯錯！他們之間，原本就是大錯一場。</br> 小可轉身離開，開門之后差點踢到坐在地上的初盈。</br> “姚將軍，姚將軍！”初盈歇斯底里地喊，想要伸手攔住小可，“你不可以去，你去了我家姑娘就徹底完了。”</br> 小可粗暴地甩開她，大步往外走去。</br> 初盈看看他，又看看屋里失神的吳如沐，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br> “初盈進來。”</br> “姑娘，”初盈快步走進去，雙目垂淚，“奴婢都聽到了。事情怎么就到了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您怎么不攔著姚將軍啊！他若是說出去，可如何是好！這可怎么辦，現在怎么辦？”</br> 吳如沐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說我錯看了他，我哪里錯看了他？他是不肯原諒我，也決計不會替我隱瞞的。他心里，還是秦嫵最重要，怎么舍得讓她受委屈？”</br> “姑娘，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初盈急了，“您得趕快去追姚將軍啊！”</br> “沒用的。來不及了，什么多來不及了。初盈，這樣也好，我太累了。現在去九泉之下見我爹，我大概也勉強算是問心無愧吧。”</br> 她已經為此獻出了生命，盡到了最大努力。</br> 初盈泣不成聲，半晌說不出話來，神色間的悲痛，竟然比吳如沐還多一些。</br> “不哭不哭。”吳如沐臉上露出笑意，“陪我去看看我娘。在我被帶走之前，還要好好安頓我娘。這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了。”</br> “不。”初盈眼色變得堅毅起來，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決定，一字一頓地道，“還沒結束。這一切，都是奴婢所為，與姑娘沒有分毫關系！”</br> “初盈！”吳如沐驚訝地看著她，滿臉的不舍和不贊同，“我沒有，我怎么會讓你替我認罪。”</br> “奴婢不是替姑娘認罪，這一切原本都是奴婢所為。”初盈道，“所有的所有，奴婢都參與其中，并且是唯一的主謀。”</br> “初盈，你……”</br> “姑娘！”初盈緊緊握住她的手，“您聽奴婢的一次。奴婢一條賤命什么都不算，您要好好保全自己。為老爺報仇的重任，還落在您身上。奴婢這種沒用的人，活著或者死去，原本就沒什么區別。亦或說，奴婢早就不應該茍活于世了，只是擔憂姑娘，才一直茍且偷生。”</br> “初盈不要這么說。是家里的變故拖累你，你的忠義，我一直都知道。”</br> “姑娘您就別和奴婢爭了，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下來。現在咱們一起想想，這件事情怎么才能徹底圓過去，把您解脫出來。”</br> “大姑娘，”虎牙乘舟來到瀛洲島上，還沒上岸就興高采烈地喊道，“好消息，是好消息！”</br> 阿嫵正在不遠處釣魚，聞言扔了魚竿：“案件查清了？”</br> “是啊是啊。”虎牙道，“是姚將軍查出來的！”</br> “小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