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眉頭皺起。</br> “……如果遇不到哥哥，其他女人，可能其他好多個女人，她們都有機會了。”</br> 阿嫵還沒察覺到皇上的不悅，自顧自地說道，隨即得意地挑眉，“可是沒辦法啊，會投胎也是一種實力，對不對？”</br> 皇上被她弄得哭笑不得。</br> “不過從前我覺得，窮書生為什么總是YY?千金小姐，要人家跟他吃苦受窮，等他功成名就，還得大度賢惠，和人分享相公，這樣還算莫大的福分……”阿嫵嘟囔道，“但是現在從孔美人身上，我想法有些變了，好多千金小姐，可能真的還沒有這么好的命。活著真是太不容易了。”</br> 皇上對她后面這一長串話避而不談，反而回答起前面的話道：“喜歡這件事情，只是因為你是你，和你是誰的女兒沒有關系。”</br> 阿嫵扁扁嘴：“我并沒有不高興，也并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哥哥何必撒謊？”</br> 如果她不是爹娘的女兒，哥哥最初恐怕就不會考慮她。</br> “我和你，始于兄妹情，但是終成男女之情。”皇上笑道，“人生這么長，你長大的這十幾年，我們分開過，可是我對你的感情，沒有變過。你有沒有想過，有太多的可能，我們可能變成真正的兄妹感情，可能變得疏遠……但是我們沒有。”</br> 阿嫵若有所思。</br> “如果所有的感情都是可以規劃的，那恐怕，你和小可，早成眷屬了。”</br> 阿嫵愕然，隨即笑道：“小可不知道現在耳根子紅沒紅。哥哥你這話，我感覺像蘸了山西老陳醋？”</br> 皇上道：“你當怎樣？當然是打翻了醋壇子。”</br> 說完，他自己也笑了起來。</br> 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更沒有走錯路，他們在感情路上終究相逢。</br> “小老虎，你以為的順其自然，自然而然，其實我們已經避過了無數歧途。對的人，無論如何千回百轉，終究會遇到。”</br> “原來竟然是這樣嗎？”阿嫵喃喃地道。</br> “只要你是對的那個人，即使你是孔家的女兒，依然逃不出我的手心。”皇上假裝兇狠地過來用額頭蹭蹭她的額頭。</br> 阿嫵被他如此深情又霸道的告白哄笑，嬌嗔道：“哥哥你這樣不對。”</br> 皇上一時沒反應過來，道：“怎么不對了？反正是我的人，我一定要搶來。”</br> “就像姐夫對姐姐？”阿嫵吃吃地笑。</br> “更甚。”</br> 阿嫵笑聲更大了。</br> 得意就容易忘形，她幾乎是脫口而出道：“哥哥，你應該這樣說，‘我得時手掌里奇擎，心坎兒里溫存，眼皮兒上供養’……”</br> “嗯？”皇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阿嫵。</br> 阿嫵這才意識到自己把才子佳人話本里的詞不經意間念了出來，忙捂住自己的嘴。</br> “哥哥，我想出去走走。”</br> 皇上道：“不著急。小老虎先跟我說說，你這話，從哪里學來的？”</br> 阿嫵嘴巴閉得緊緊的，一副堅貞不屈的模樣。</br> 皇上道：“你習慣藏東西的地方，也就那幾處。信不信我猜最多三次就可以找出來？”</br> 阿嫵傻乎乎的表示不信，結果被皇上翻出了所有的話本，包括很多小黃書。</br> 皇上看她眼神就知道哪些有問題，精準地確定了阿嫵最不想讓皇上知道的那幾本。</br> “這里還折著書頁？我看看。”皇上意味深長地道。</br> 阿嫵撲過來就要搶，“哥哥別看。”</br> 皇上一只手攔住她，另一只手打開折疊的書頁，看了幾眼后抬頭看阿嫵，“從前我并沒有覺得小老虎讀書這般勤勉，原來竟是錯怪了你。看看這本，竟然還做了批注，原來只是那些書不夠好啊，呵呵……”</br> 阿嫵雙手捂臉，恨不得現在立刻撞墻。</br> “‘何解’？”皇上讀著阿嫵的批注，陰惻惻地道，“過來，我身體力行地，給你解釋一下。”</br> “哥哥不要！”</br> 皇上在長春宮逗留到深夜才離開。</br> 阿嫵看著床頂，覺得臉上熱得都快燒起來了——哥哥不正經起來，也要人命啊！</br> 不過想想哥哥說的那些情話，阿嫵覺得自己都醉倒了。</br> 清婉收拾著地上的衣服，打掃著水漬，偷偷看著阿嫵，嘴角帶著打趣的笑意，卻不敢說話，害怕阿嫵會惱羞成怒。</br> 阿嫵想自己的事情，完全沒有注意到她。</br> 她想，她不是在跟哥哥說孔美人的死因，說那三家的大事嗎？</br> 哥哥是怎么不動聲色地轉到了少兒不宜話題的？</br> 腦子笨就被哥哥帶著跑了……一定是一孕傻三年的緣故，阿嫵好不愧疚地把罪名都推到姮姮身上。</br> 她是被自己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從遐想中驚醒的。</br> “清婉，”她有氣無力地喊道，“我餓了。”</br> 清婉支支吾吾地道：“可是您用過晚膳了……”</br> 是皇上端到床邊喂的……</br> 阿嫵捶著床：“我還餓！都這么晚了，給我點吃的。”</br> 清婉：“……要不奴婢去給您要兩根水蘿卜？”</br> “我又不是兔子。”阿嫵翻了個白眼，“肉，我要吃肉，我要吃東坡肉。”</br> 東坡肉是不可能的，阿嫵得了一塊炙羊肉。</br> 羊肉烤得香噴噴的，但是阿嫵吃得卻不是很香。</br> 她現在其實最缺的是本來不很喜歡的甜食點心，可是沒人給她。</br> 不過這天夜里，她睡得很香，做夢的時候還夢見了小黃話本里的情景，她透過窗戶紙偷看，然而得意洋洋地想，我懂了。</br> “皇上，您快穿好衣裳。”虎牙卻像個老媽子一樣嘮嘮叨叨。</br> 大晚上，夜風這么涼，洗什么涼水澡。</br> 孔美人的事情阿嫵沒有再過問，前朝的事情她也沒有特意去了解，只從旁人嘴里聽了只言片語。</br> 不過她明顯感覺到，宮里的人似乎對她敬畏了不少，看見她就行禮，然后遠遠地離開。</br> “真是一群蠢貨。”阿嫵和尚霓衣吐槽，“我要真是妖魔鬼怪，你還能和我這般親近？”</br> “大概她們覺得，我視死如歸吧。”尚霓衣面無表情地道。</br> 阿嫵：“……”</br> 尚霓衣忽然道：“白澤要訂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