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幫蘇清歡收禮，然后又按照差不多的分量回禮，打點得十分周到，絲毫不用蘇清歡操心。</br> 蘇清歡常常汗顏，古代對于貴女的培養其實也是由可取之處的。</br> 這些人情往來，十幾歲的小姑娘做得比她這兩世為人，年紀一大把的老大媽好得多。</br> 顯然主持中饋，這是童子功，她先天不足，嗯，得承認，并且不打算改正了。</br> 有些特別的禮物，姜月會回稟蘇清歡。</br> 比如現在讓陸棄很抗拒的這份“禮物”。</br> “鶴鳴，你試試嘛！”蘇清歡纏著陸棄，撒嬌賣萌十八般武藝都使出來，陸棄也不為所動。</br> “真的，當地人說很好用，你試試，給我試藥嘛！又不是幫別人?！?lt;/br> 陸棄在戰場上受傷多次，而且天寒地凍露宿也是經常的事情，現在過了四十，有些毛病就找了上來。</br> 比如遇到雨雪天氣，他受過兩次傷的左側小腿就疼得厲害，雖然蘇清歡多加調理，可是也只是治標不治本。</br> 陸棄對此并沒有放在心上。</br> 久戰沙場，總要留些痕跡。</br> 有蘇清歡替他扎針開藥止疼，也沒有多煎熬，而且還能額外感受到她的關切和著急，陸棄并沒有覺得有什么根治必要。</br> 而且這種舊傷，如何能根治？</br> 但是蘇清歡收到當地人送的禮物——一種神奇的動物骨灰，說是對舊傷有奇效，尤其是對腰腿傷痛最為對癥。</br> 蘇清歡倒不知道療效，但是想著既然只是骨灰，又確認過沒人下毒，當成藥兌水喝下去，最壞的結局也只是……鬧肚子吧。</br> “可是萬一有用呢？”蘇清歡這樣“引、誘”陸棄。</br> 陸棄睥著她道：“你就不怕我吃壞了？”</br> 真是不行，越來越不重視他了，竟然想拿他試藥，哼！</br> “不會吃壞的?！碧K清歡信誓旦旦，“我保證。當地人對這種東西很認可，在這里可是炒到了一兩換十兩銀子的天價?！?lt;/br> 她白花花的銀子都給人送去了，他不能不吃，哼！</br> 雖說是送，但是這么金貴的東西，農家人得來不易。他們日子艱難，蘇清歡也不占這便宜。</br> “當地人還信送子觀音呢。”</br> “那咱們明天拜一拜試試？”蘇清歡挑眉笑道。</br> 陸棄“哼”了一聲。</br> “鶴鳴，你就嘗嘗，萬一有用呢？”</br> “你是神醫都不認識，我憑什么要相信？”陸棄十分頑固。</br> “你要是不試，我自己試了。”蘇清歡使出“殺手锏”。</br> 陸棄：“……拿來！”</br> 這女人真是被他慣得蹬鼻子上臉，現在竟然學會用自己來威脅他了，真是越來越出息。</br> 在蘇清歡的堅持下，陸棄喝了三天，竟然真的覺得腿腳松快了不少。</br> 蘇清歡對此奇效也十分感興趣，找來當地的老大夫和老人們打聽這方子的由來。</br> 畢竟狩獵不易，把獵物燒成灰，還用來治病，這誰能想出來？</br> 她忙著事業，自然冷落了陸棄。</br> 陸棄看著“走火入魔”的蘇清歡，倍感無奈。</br> 可是即便他能忍受被忽略，默默看著蘇清歡忙活，后者還不愿意，覺得他太耽誤事——一睹冰墻在那里突突地冒著冷氣，那些尋常百姓哪里還敢說話？</br> 可憐的陸棄被蘇清歡攆走，只能去找何縣令說話。</br> 一來二去，兩人關系竟然好了起來。</br> 何縣令雖然官職低，但是年長，人又寬厚風趣，最重要的是話多——和他在一起，永遠不會冷場。</br> 不知怎么，這日何縣令忽然問陸棄：“將軍，你是不是有心事？我看你看著令夫人的時候，總是有種心事重重的感覺？”</br> 陸棄驚訝，也許實在心里壓力太大，竟然真的告訴了他，然后問：“你覺得黃一手說得可信嗎？”</br> 他到底比何縣令年紀輕，希望后者能有更多閱歷可以幫助他。</br> 何縣令聽完后摸著胡子道：“高手在民間。我雖沒聽過黃一手的名字，但是也聽過不少厲害人物的傳說。這件事情，或許可以請教一下破解之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lt;/br> 陸棄大失所望，這和他自己所想，基本也一致了，于是意興闌珊地“嗯”了一聲。</br> “將軍你等等，我有一樣好東西要送給你。”</br> 何縣令也不用伺候的人，自己進了內室，在里面窸窸窣窣地翻騰了很久，直到陸棄面前的茶水都涼透了才出來。</br> “將軍看看這個——”他把一個小木匣子推到陸棄面前。</br> 陸棄問：“什么東西？”</br> “將軍打開看看便知道?！焙慰h令故弄玄虛。</br> 陸棄打開看過，還是不知道，皺眉問道：“這有什么特別之處？恕我愚鈍，并沒有看出來。”</br> 何縣令哈哈大笑：“確實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特別的是，送給我這東西的人。”</br> “愿聞其詳?！?lt;/br> 何縣令呷了一口茶，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還是從我年輕時候外出游歷說起——”</br> 他講了一個冗長又有些玄妙的故事。</br> 陸棄不是很信，但是看著何縣令靠在椅子上，胖乎乎的臉上滿是回憶的歡喜，又有些動搖起來。</br> “這東西就是我那時候得到的?！焙慰h令道，“今天聽將軍說起，正好送給將軍，希望能夠幫夫人消災解難?！?lt;/br> 陸棄道：“不說寓意如何，單世俗價值，這東西就很珍貴，還是留給姜月做嫁妝吧?！?lt;/br> 何縣令搖搖頭：“我自是希望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她，可是也得她有那個命壓住。夫人現在流年不利，就當夫人替月兒暫收，以后月兒有機會還會去拜見夫人的。”</br> 這老狐貍，繞來繞去還是想把姜月托付給蘇清歡。</br> 但是這樣也好，就不算白收她的東西了。</br> 陸棄把東西收下，預備著回去給蘇清歡。</br> “夫人回來了嗎？”陸棄問林三。</br> 話音剛落，何府的老管家就一溜小跑地進來。</br> 他年紀與何縣令差不多，這樣跑著就有幾分滑稽。</br> “老爺，老爺，姑爺回來了，姑爺回來了！”</br> “誰？”何縣令激動地站起身來，“簡之，是牧簡之回來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