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己出來的。”蔣嫣然的神色還是淡淡的，不慌不忙地道。</br> 小可扶額，真是怕什么來什么。</br> 這姑奶奶自己出來了，燕云縉那個離了她就不能呼吸的沒出息的貨，不知道要鬧成什么樣子呢！</br> “蔣姐姐，這事情雖然緊急，但是您還是和燕皇好好商量一下吧?！毙】蓢L試著勸解道。</br> “我知道夫人出事之后就日夜兼程地趕來。我倒不是怕他不同意，就是嫌他耽誤時間?！笔Y嫣然道，“而且他若是提前知道，多半是要跟著來的?！?lt;/br> 小可滿頭黑線，“可是現在，您確定燕皇就不跟著來了嗎？”</br> 這要是誤會他擄走藏匿蔣嫣然，這兩國交戰，一觸即發啊！</br> 小可覺得壓力很大，第一次覺得自己現在身負重任——他要做一個和平使者啊。</br> 若是因為他沒處理好導致大水淹了龍王廟，真打起來，那罪孽就深重了。</br> “我給他留了書信，他應該不會來的?！?lt;/br> 小可卻不這么認為，苦笑一聲道：“燕皇離不開您，像魚兒離不開水……”</br> 蔣嫣然冷聲道：“可是孰輕孰重他還分得清！我是為了夫人，可是我也告訴他，不能相信皇上。你說你十萬精兵在大蒙邊境駐扎著玩兒，我卻不能讓他盡信?！?lt;/br> 小可低頭，這個確實，他自己都不敢相信。</br> 這不也是時時不敢松懈，等著皇上的消息嗎？</br> “別廢話了，立刻安排人！不用馬車，我騎馬來的，你安排護衛，準備干糧即可。我們快馬加鞭直接去登州?！?lt;/br> 蔣嫣然心急如焚，一刻都等不了。</br> 小可咬咬牙：“是！”</br> 他讓人下去準備，然后等的時候慢慢冷靜下來，問蔣嫣然道：“蔣姐姐您知道夫人這癥狀是怎么了嗎？”</br> 這中間應該另有隱情，他甚至有些懷疑有人故意布局引蘇清歡的幾個孩子去登州。</br> 會不會路上對他們不利？</br> 會不會還有后招？</br> 阿嫵身懷六甲，小蘿卜鎮守一方……現在蔣嫣然聽了消息都跨國而來，真不知道之后會如何。</br> “暫時沒有頭緒。”蔣嫣然道，“去了就知道了。”</br> 夫人，無論多么難受，請您一定要堅持，等著嫣然來救您！</br> 小可點了點頭，“現在也只能如此了。只是燕皇那邊……我擔心他太過憤怒失去理智，會不會和我們這邊起紛爭？我知道攔不住您，要不要再給他寫幾封信？”</br> 蔣嫣然拒絕，“我已經給他留書寫得很明白了，不必多此一舉?！?lt;/br> 只有她深深了解燕云縉，倘若再多寫幾個字，這人就能腦補出來她戀戀不舍，腦子一熱真追來了。</br> “至于紛爭你也不用擔心。他雖然性子急，但是總要顧及我。我在中原，他再生氣也不會發兵的。”</br> 小可道：“可是如果將來您回來了呢？”</br> “我回來了，更不會讓他發兵。你約束好你手下的將士不要挑事。燕云縉是愛我，但是我不會讓他為了我而委曲求全?！?lt;/br> 小可心中一凜，忙道：“蔣姐姐您放心。我絕對不會主動出擊的?！?lt;/br> 蔣嫣然要的就是他這句話，聽他說完后便沉默不語，微微閉上雙目養神。</br> 小可見她臉上露出疲憊之色，忙讓人準備營帳給她休息，道：“您先好好休息，他們準備出發也需要時間，明早再出發。”</br> 蔣嫣然卻道：“不必那般費事，按照急行軍準備即可。”</br> 急行軍準備的都是最簡單充饑的干糧，條件算是十分艱苦。</br> 小可剛要反對就聽蔣嫣然道：“別浪費時間，快去！”</br> 她實際上也怕燕云縉追來。</br> 蔣嫣然連夜離開，讓小可去給燕云縉送信，說明她已經離開邊境，前往登州。</br> “公子——”跟著蔣嫣然的是小可心腹，知道蔣嫣然的身份，對她也十分恭敬，“這雨恐怕要下大，咱們今日先在這里休息吧。否則錯過投宿的客棧，下一處恐怕就太遠了。”</br> 蔣嫣然看著明明是上午卻黑云壓城，天已經完全暗沉下來，咬牙道：“那就暫歇一天?！?lt;/br> 她早上堅持要走，沒想到越往東天氣越惡劣；雖然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但是還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br> 行程被耽誤一日，蔣嫣然是暗惱的。</br> 她想著保存體力好好休息，所以睡了很長時間，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夜深時刻，然而外面依然雨打窗欞，聽起來風雨還很急很大。</br> 蔣嫣然靜靜地聽了一會兒風雨大作的聲音后才覺得饑腸轆轆，從床上起身，把燭火點燃，心里還想著這樣下去，前路會不會發洪水，就有些失神地推開門，準備叫小二隨便送些夜宵來。</br> 結果剛推開門，她驚訝地發現外面站著一個“水人”。</br> 燕云縉渾身上下都在滴水，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臉上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凍的，面色鐵青，站在那里直直地盯著蔣嫣然。</br> 蔣嫣然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來便來了，在外面裝鬼嚇人嗎？快進來把濕衣服脫了。我剛睡醒，很餓，現在去要點吃的，再去給你找身衣服來?！?lt;/br> 燕云縉冷冷地道：“聽到皇后娘娘的吩咐了嗎？”</br> 黑暗中響起一個聲音，“是?！?lt;/br> 燕云縉伸手想抓蔣嫣然，然而看著袖子還在滴水，罵了一聲娘后走進來。</br> 蔣嫣然也不慌亂，過來幫他把蓑衣解開。</br> 這么大的雨，蓑衣這種東西，不過聊勝于無而已。</br> 燕云縉這才來了脾氣，側過身子避開她的手。</br> 蔣嫣然：“……”</br> 這才是她熟悉的燕云縉。</br> “生氣了？”</br> “你說呢？”燕云縉陰惻測地道，把蓑衣甩到了地上，開始自己脫衣服。</br> “生氣得對。”蔣嫣然道，“只是你也得想想，誰讓你自己瞎了眼，找了這么讓人操心的我？”</br> 燕云縉一下被她氣笑了，再也裝不起來，笑罵道：“你給我等著！你是摸透了我！打量我沒脾氣試不試？等著我換完衣服！”</br> 蔣嫣然坐到床邊看著他解衣，問：“家里的事情都交代給燕川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