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你慢慢說，不著急。”蘇清歡握住她的手，看見她的淚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兒，卻倔強得不肯落淚，模樣讓人心疼，不由柔聲道。</br> “夫人，可能，可能是我們害了你！”姜月的淚終于忍不住了，滾滾而下，她哽咽著道，“我回去和外公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何管家也在，我當時就覺得他臉色不對，但是并沒有多想……可是……可是他回去后就投繯自盡了。”</br> 蘇清歡吃了一驚：“何管家？我和他無冤無仇啊！會不會是弄錯了，你之前不是也說，他兒孫不孝，是不是因為家事的原因？”</br> 姜月道：“我不知道……我外公已經(jīng)讓人查了。我自己想了想，恐怕是因為他兒孫欠了許多錢，所以他才被迫害夫人，替兒孫還債。”</br> 這么說來，好像確實無懈可擊。</br> 蘇清歡心情沉重，然而卻安慰她道：“月兒你別哭了，就算真是這樣，也和你無關(guān)。”</br> “要是真是這樣，我還有什么臉面出現(xiàn)在夫人面前？”姜月捂臉痛哭，“他怎么能這么做啊！您是我外公的救命恩人，我外公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啊！”</br> 事情到這里就容易多了，真相很快水落石出。</br> 原來真是何群收了錢，在姜月給蘇清歡送的吃食里下了毒，這毒毒性很奇怪，需要海水激發(fā)出來，所以蘇清歡那日才會驟然發(fā)病。</br> 幕后黑手并沒有查清，但是直指京城，兇手呼之欲出。</br> 蘇清歡本來就惦記阿嫵，這下更不放心，堅持要回去。</br> 一行人浩浩蕩蕩，一起進京。</br> 蘇清歡還有些擔心為人詬病，陸棄卻道：“只說是皇上密旨召我們?nèi)雽m，哪個能說出什么話來？”</br> 這般想著，她也就釋然了。</br> 只是姜月情緒不太穩(wěn)定，蘇清歡擔心她性情剛烈鉆了牛角尖，便和何縣令商量先帶她回京，住段時間再送她回霞平。</br> 何縣令自然是千肯萬肯的。</br> 京城。</br> “明大人，不好了，李、童、盧三家?guī)税褜m外團團圍了起來，說是要討伐烽火戲諸侯的昏君。”</br> 聽到小太監(jiān)慌忙來報，明唯從桌案前抬起頭來，慢條斯理地把筆掛起來，嘴角竟然浮現(xiàn)出淺淺的笑意。</br> 總算來了，這些日子，他可是累壞了呢！是時候把這些惱人的奏章交還給皇上了。</br> “他們帶的什么人？”明唯不慌不忙地問。</br> 讓他來看看，哪一路武將蠢到這種程度，不好好忠君愛國，卻跟著一群亂臣賊子鬧，最后能得到什么好下場？</br> “看衣裳，應該是河北禁軍。”</br> 明唯卻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模樣，輕嗤一聲：“果然是那群蠢貨，可憐他們被袁洪才帶進了溝里。”</br> 袁洪才是童家的女婿，當初也隨著童家一起投降皇上。</br> 因為他是武將，皇上并未虧待他，讓他帶著自己的舊部組成了河北禁軍。</br> 這也是那三家在武力上的唯一依仗。</br> “明大人，現(xiàn)在該怎么辦啊！”小太監(jiān)急得臉上汗都下來了。</br> “不慌，讓他們再鬧騰一會兒。”明唯氣定神閑，“傳我命令，不必殊死抵抗，該退就退。”</br> 不引敵深入，怎能關(guān)門打狗？</br> 想到這里，明唯瞇起了眼睛，神色志在必得。</br> 小太監(jiān)看到他的臉色，竟然神奇地平靜下來，大聲道：“是。”</br> 他不懂的事情很多，但是察言觀色這件事情學得很好。</br> 明唯既然如此坦然從容，說明心中有譜啊，他還慌什么？</br> 幾個時辰之后，明唯站在殿前，負手而立，風將他的衣袂吹起，讓他看起來要羽化成仙一般飄逸灑脫。</br> 他的面前，是三家的人以及帶領(lǐng)兩萬禁軍的袁洪才。</br> “我若是你們，一定不會跳坑。”明唯緩緩開口，似笑非笑地道，“你們不都覺得自己聰明絕頂嗎？怎么會相信皇上毫無準備就離京了？”</br> 袁洪才后退一步，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惶。</br> 盧錫安卻道：“皇上為了一個名節(jié)有損的女人，置江山社稷于不顧，是為昏君。我等絕不能放任他如此肆意妄為，不顧百姓。”</br> 明唯冷笑一聲：“不顧百姓？你到時跟我說說，除了你們這些想要竊國的蠹蟲外，哪個百姓對皇上不滿了？皇上后宮是他的家事，想寵愛誰，難道還要你們?nèi)遗鷾什怀桑俊?lt;/br> 盧錫安道：“皇上詭計多端，佯裝失憶……”</br> “這你都知道？”明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聰明一些，怎么之前就能干出來污蔑皇后娘娘的事情？”</br> “秦嫵不是皇后！她不配！”</br> “配不配，得朕說了算！”</br> 皇上威嚴的聲音傳來，眾人不由都回頭看過去。</br> 皇上正坐在寶輦之上，在外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br> 他的身邊，赫然站著應該在邊境的小可，手持長劍，神采奕奕，眼神中有嗜殺的光芒，仿佛一頭狩獵的獵豹，隨時都能一月而且。</br> 他們身后，是烏泱泱的軍隊。</br> 明唯率領(lǐng)身后的人跪下，高呼“萬歲”。</br> 三家的人慌了，袁洪才也慌了。</br> “平身。”皇上道，“你們不是自恃聰明嗎？你們不是還有神算子幫忙嗎？有沒有算出來，你們今日將命喪于此？”</br> 神算子的事情皇上已然知曉，矛頭直指三家。</br> 想到蘇清歡受的罪，皇上現(xiàn)在胸中殺意奔騰。</br> “你，你竟然都知道了。”盧錫安變了臉色。</br> “你以為，朕這樣的昏君，就沒有腦子了嗎？”皇上冷哂，“看起來你們對朕的失憶，好像并沒有你們口中所說的這么篤定，以至于如此掉以輕心。”</br> 袁洪才看著皇上，目光復雜，他的手下已經(jīng)開始亂了。</br> “慌什么！”盧錫安突然開口斥道，“他有張良計，我們就沒有過橋梯了嗎？別忘了，我們手里還有寶貝！”</br> 說完這話，他拍拍手，挑釁地看著皇上道，“把人帶上來。”</br> 人群散開一條路，兩個侍衛(wèi)推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到中間。</br> 小可愣住了：“阿姐？”</br> 阿嫵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