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你開開門啊!”小可的聲音焦急響起。</br> 何老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月兒,月兒,這是怎么回事?”</br> 旁邊的趙婆子激動地道:“是姚將軍回來了?我去開門!”</br> 姜月把菜刀深深剁進案板中,“站住,誰都不許開門!”</br> “月兒,你這是鬧什么?究竟怎么回事?”何老爺嚴肅地道。</br> 姜月自嘲地笑了笑:“沒什么,從前是我誤會了吧。姚將軍根本就沒死。”</br> 她傻乎乎地心神俱裂,原來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br> 她就這樣笨拙地、愚蠢地悲傷了四五個月的時光。</br> “沒死?沒死那不是好事嗎?”何老爺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你這丫頭,也算因禍得福吧。”</br> 因禍得福?</br> 得哪門子的福?</br> “姜月,你在不在?”外面小可還在大聲疾呼,看著門上掛著白,他心急如焚。</br> 姜月不理他,小可后退幾步繞到圍墻處,縱身一躍就跳上墻頭,然后跳下來。</br> 聽見外面的動靜,何老爺拄著拐杖出來查看。</br> 小可看見何老爺,竟然如釋重負。</br> 他剛才看見姜月那般,第一反應是何老爺沒了。</br> 他下意識地想要來安慰姜月,可是想想還得進宮復命,所以還是咬牙繼續往前走。</br> 但是走了一會兒到底心里過不去,對自己說,皇上那邊最多就是罵自己幾句,最壞裝模作樣打幾下板子治罪,不算什么。</br> 他從來沒看見姜月這般,消瘦得簡直快成一把骨頭,風一吹就倒了一般。</br> 所以他咬咬牙,吩咐幾句,自己折返來到何家敲門。</br> 所以看到何老爺,他真的是松了一口氣。</br> “何老爺,您沒事就好。姜月那丫頭搞什么呢?嚇了我一大跳。我先進宮面圣,晚點回來看您找姜月哈。”</br> 說話間,他拱拱手就往外走。</br> 何老爺一聽他都沒進宮就來了,心里大慌:“那你先走,面圣要緊。”</br> 姜月在廚房里一直沒出來,聽著小可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才走出來倚門而立,面色復雜。</br> “這中間肯定有什么誤會。”何老爺對姜月道,“但是姚將軍心里也是有你的。他連皇上都沒見就跑來見找你了……我得說說他,以后不能這樣了,忠君最重要,容易為人詬病。月兒啊,你這是不是傻人有傻福。這下咱們喪事變喜事,大喜啊大喜!”</br> 小可比牧簡之沒差什么,而且為人活泛討喜,和姜月也算有感情。</br> 既然他活著回來了,何老爺對兩人的事情自然千萬份愿意。</br> 姜月卻冷冷得道:“從前咱們府上也沒什么喪事,不過是我出于朋友之誼去祭祀他一番而已。他現在平安無事地歸來,我替他高興的,但是錦上添花的人不缺我一個。”</br> 何老爺道:“話不能這么說。你對他……”</br> “我做什么都是我一廂情愿的,外公若是這般說出去,恐怕外人要說我們挾恩圖報。他能回來是好事,但是咱們就別摻合了,日子該怎么過怎么過。”</br> “月兒,你是要氣死我嗎?”何老爺用拐杖敲著青石板路道。</br> 挾恩圖報怎么了?他月兒對小可,是一星兒半點兒情誼嗎?</br> “我不想讓您生氣。您不是一直著急我的婚事嗎?上次您提那誰家來著?您去回個信,我答應了,婚事一切從簡,越快越好。”</br> 何老爺被她唬了一大跳,只當她得了失心瘋。</br> 從前他是怕她鬧這么一出又一出的嫁不出去。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小可回來了啊。</br> 退而求其次的那些歪瓜裂棗,哪個能比得上小可,給小可提鞋恐怕都不配。</br> 可是他也學聰明了,知道姜月性子最剛烈,于是穩住她道:“行,我去提。你老老實實給我呆在家里不許出門。”</br> 姜月正好不想出門,便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br> 小可在宮中表演原地爆炸。</br> “皇上!皇上您怎么能這么騙大臉!現在我怎么辦?我怎么辦?”</br>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跳腳,道:“若是旁人,朕才不會管。”</br> 說著,他扔下一道圣旨,“自己拿去何府。”</br> 小可撿起來一看,原來是給他和姜月賜婚的圣旨,不由更加頭疼,都快哭了:“皇上,您這么欺負人,我阿姐就不管管嗎?”</br> 不行,他得去找阿姐告狀。</br> 皇上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似笑非笑地道,“去找你阿姐告狀?快去,朕不想見你,她也正等著你。”</br> 小可:“……我阿姐什么意思?”</br> “你去長春宮就知道了。”</br> 小可后退兩步,感受到了森森惡意:“我不去……”</br> “去不去,圣旨在這里。你要抗旨不成?”</br> 小可一屁股坐在地上,“皇上,您這是狡兔死,走狗烹嗎?”</br> 皇上被他逗樂:“別不知好歹,這是朕給你的最高獎賞。快滾!朕是給你個臺階下,趕緊見好就收。否則你怎么著,還能不娶姜月?”</br> 不能啊,大臉為了他,已經退婚了。</br> 他得多狼心狗肺才會放棄她啊!</br> 可是大臉啊大臉,你傻不傻?明明知道我“死”了,你干什么還搭上自己?</br> 小可心情十分復雜。</br> 有感動感慨,亦有迷惘悵然。</br> 回來之后,怎么就接到這樣的驚雷。事情發生這么久,完全沒有人告訴過他。</br> 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可站起身來行禮道:“我先去看看公主去,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對了皇上,南越國的公主趙頤也跟來了,說要嫁給您,您看著辦吧。”</br> 皇上一拍桌子:“胡鬧!”</br> 小可幸災樂禍地道:“皇上,這件事情可事關重大。南越國王要把愛女獻給您表忠心,公主趙頤也表示要嫁給您這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您還是好好安排吧。”</br> 別就他一個人為難,大家一起快活呀,一起生不如死呀!</br> 皇上怒道:“早知如此,朕就不派兵去救南越國了。”</br> 看著小可得意的模樣,他話鋒一轉,似笑非笑地道:“不過也沒有關系,朕可以把她賜給臣子。我看你就挺合適……”</br> 小可頓時完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