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覺得自己枯萎的心瞬時遇到甘霖。</br> “真的？不是安慰我？”他激動地抓住來人的胳膊。</br> “這件事情哪兒能跟您開玩笑。”來人看出小可的激動，心里也暗喜自己做了件好事，“屬下聽說，早上姜姑娘是要出門的，后來被人攔住，進了宮……”</br> 攔得好啊！誰做了這么一樁大好事！</br> 小可無比激動，拍著來人的肩膀激動地道：“好好好！改天到我府上來再謝你。”</br> 說完他翻身上馬，一路往宮中疾馳而去。</br> 太好了，姜月沒事，心中的所有悲痛都散盡，那些沒有來得及表達的感情，沒有來得及給她的美好，現在都還來得及。</br> 命運如此眷顧，他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了。</br> 姜月正在宮中陪蘇清歡說話。</br> “夫人，您快別生氣了。”</br> 蘇清歡恨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聽了他的話來給他說情的。沒用！”</br> 誰說都沒用！</br> 姜月笑道：“我既沒騙您，也沒瞞著您，我確實是來替將軍說話的。”</br> 蘇清歡：“不想聽。”</br> “將軍也是為了您好，這不是心疼您嗎？”姜月看著蘇清歡難得任性，有種哄孩子的感覺，心里又有隱隱的欽羨——這倆人關系甜蜜如斯，真真讓人只羨鴛鴦不羨仙。</br> 蘇清歡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下了個咳嗽的病根，尤其冬春兩季咳嗽最為厲害。</br> 陸棄聽人說懸崖上的一種蜜蜂采集的蜂蜜對咳嗽最好，可是偏偏懸崖割花蜜這件事情艱險無比，早已沒人干這件事，他竟然自己去了。</br> 人是回來了，花蜜也找到了，可是陸棄瞞不過去。</br> ——因為他被野蜂蟄成了豬頭。</br> 蘇清歡知道真相后感動、心疼又后怕。</br> “我不是大夫嗎？我醫術不好嗎？”蘇清歡憤憤道，“為什么不聽我的，要去聽那些庸醫的？”</br> 那花蜜是比等閑的花蜜好一些，但是也根本不是什么治病的仙藥好不好？</br> “知不知道，野蜂是能蜇死人呢！”蘇清歡越說越生氣，“他以身涉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活得下去嗎？現在的日子太好了是吧.</br> 吃飽了撐的！氣死她了！</br> 陸棄知道蘇清歡動了怒，怎么哄也哄不好，后來蘇清歡干脆直接進宮躲著他，他百般無奈之下，想到了姜月。</br> 姜月都出了門，聽說蘇清歡找她，便決定改日再去慈云庵，跟著送信的人來到將軍府。</br> 看到陸棄的模樣，她目瞪口呆。</br> 聽到陸棄難得有些不自然的話，聰明如她很快明白過來，忍笑答應下來，然后直接進宮來替他做說客。</br> “有道是病急亂投醫，我倒希望有個人能為我這般慌亂不止的，可是哪里有？我說句不知尊卑的話，您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br> “我知道我生在福中，也惜福，我就是要治治他，下次不許他以身涉險。”蘇清歡撇撇嘴，“我還指望他和我再過五十年呢。”</br> 姜月不由笑了：“哎呦，我這是來勸您還是來給自己添堵的？我一個連婆家都沒有的人，來關心您和將軍這對天下有名的恩愛夫妻？”</br> 膨脹了膨脹了。</br> 蘇清歡被她逗得大笑：“他倒是聰明，知道你能說會道，就會讓我高興。”</br> 正在說話間，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br> 還沒等到通報，小可已經闖了進來。</br> 他看見姜月驚訝地看著自己，如釋重負，從來沒有覺得姜月這般好看過。</br> “嘿嘿。”他傻傻地沖她笑。</br> 姜月被她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傻了是不是？怎么不給夫人見禮？”</br> 小可“撲通”一聲跪下，給蘇清歡行了個大禮。</br> 救了姜月一命，他替姜月給蘇清歡磕頭。</br> 蘇清歡被嚇了一大跳，隨即開玩笑道：“小可你這是干什么？要我給我做媒？那也得月兒答應，否則我可不能開這個口。”</br> 然后她扭頭開姜月玩笑：“看看，現在多聽你的話。你就說個見禮，他就給我行這么大的禮。嫁給他，錯不了，以后指哪兒打哪兒。”</br> 姜月臉紅，卻不接話。</br> 小可傻笑：“是要感謝夫人。要不是夫人的話，姜月恐怕今天就要遭劫了。”</br> “什么劫？”蘇清歡問，“先起來說話，地上那么涼。”</br> 小可這才站起來，把事情始末說了。</br> 他看著姜月的眼神帶著款款深情，后者幾乎不敢與他對視。</br> 姜月總算明白過來，為什么小可如此激動，內心有些說不出來的復雜。</br> 她低頭看著自己裙子上的云紋，雙手抓著裙子。</br> 蘇清歡看著兩人模樣，笑著道：“你們兩個出去走走，幫我摘一束花來。”</br> 姜月竟然也沒有反對，給她行禮后和小可一前一后地出去。</br> “大臉，咱們成親吧。”</br> 姜月沒想到小可會如此直抒胸臆，直直地看著他，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br> 小可看著她，目光懇切而熾烈：“你不知道，之前到處找不到你，以為你出事，我心里的滋味……真是快要瘋了。我想把你拴住，牢牢地和我拴在一起；我想帶你去我走過的那些地方，讓你給我生好多兒女，讓你管著我的所有。姜月，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喜歡你，我需要你，我希望和你在一起。……”</br> 姜月淚盈于睫。</br> “老天爺總算憐憫我這個傻子，又給了我一次機會。大臉你看我的眼睛，我沒有撒謊。”小可道，“我心悅你，想和你一生一世。我從前是瞎，是渣，以貌取人，可是現在我改好了。我要和你一起照顧你外公，不讓人欺負你，什么都聽你的……姜月，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相信我。”</br> 他情緒激動，說得又快，幾乎語無倫次。</br> 姜月淚流滿面。</br> 這樣的場景，她曾經夢見過；然而真實發生時，卻比夢境更美。</br> 春風拂面，花香襲人，一雙璧人相對而立，皆含淚看著對方。</br> “姜月，姜月……”小可一聲聲喚著她。</br> 姜月咬著嘴唇：“姚小可，如果你以后對我不好，我就閹了你！”</br> 小可一愣，隨即跳了起來：“你答應了，你答應了，姜月答應我了！”</br> 兩人大婚，陸棄是證婚人。</br> 小可偷偷和姜月說，幸虧將軍鬧了這么一出，才成全了他們兩人。</br> 姜月煙波一橫：“呵呵。”</br> 這個遲鈍的男人。</br> 如果不是她沒有徹底放棄，怎么還會和他做朋友？愛而不得，怎么可能心平氣和地繼續來往?</br> 她在等他，一直在等他，還好這一切，來得都不太晚。</br> 她蹭以為，自己會孤獨終生，可是她終于等到了這個男人，眼里心里都只有她。</br> 一切都剛剛好。</br> 姚小可，余生多多指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