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敏放下筷子:“對不起,影響你吃飯了,我吃飽了,你慢用。”</br> 說著,她扶著桌子就要站起來。</br> 小蘿卜伸手扶住她。</br> 穆敏逼退淚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擠出來一個笑容:“對不起,秦昭,我失控了,和你沒關系,是我的錯。”</br> 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她活成了自己最討厭那種人的模樣。</br> 小蘿卜眼中有疼惜一閃而過。</br> 這個傻姑娘,把所有的壓力都壓在自己心頭。</br>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br> “敏敏,我是男人,道歉的話應該讓我來說……”</br> 穆敏強忍的淚水,聽到這句話終于流下。</br> 她別過臉不想讓他看到,“秦昭你別往自己身上壓,就是我又想起被逼婚的事情,心里煩躁。真的和你一點兒關系也沒有,真的,真的……”</br> 小蘿卜知道,自己再說什么,她就徹底控制不住了,于是想了想后默默坐下,低頭吃飯。</br> 穆敏心有所失,也扶著桌子慢慢坐下。</br> “靜安人真的很好,可是我沒想過嫁給他。雖然你要走,我也不會糊弄自己,更不能糊弄靜安。”過了好一會兒,穆敏堅定地開口道。</br> “好。”小蘿卜言簡意賅。</br> “你真的不用管我。不管是否遇到你,婚事始終是我要面對的一大難。”穆敏自嘲地笑道,“我本來也沒打算救你,是你關鍵時候舍命相救,我才投桃報李。所以我們之間也沒有虧欠。”</br> 他從始至終沒有騙過她感情,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也算得上彼此不虧欠,連對彼此的感情都一樣,都是隱忍克制,獨自吞下酸甜苦辣。</br> 這次小蘿卜沒有說話。</br> 收拾完碗筷之后,小蘿卜才和穆敏說話。</br> “我在村里的時候遇見杜明秀了。”</br> “哦。她跟你說什么了?”穆敏有些警惕。</br> 吃醋有多少她不知道,但是主要是,她不想杜明秀暗算小蘿卜。</br> “老生常談。”小蘿卜淡淡道。</br> 他其實并不明白,為什么他都見過了穆梓,杜明秀還能編造穆梓暴戾恣睢,他命不久矣的謊言。</br> 又一次,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br> 臨走時候杜明秀那怨毒的眼神,倒是讓他記住了。</br> 她咬牙切齒地說:“秦昭,你會后悔的!”</br> 不過小蘿卜也沒有多擔心,對手已經不知不覺中暴露了水準,他心里有數了。</br> “還是想嫁給你呢!”穆敏道,“秦昭,你可真是唐僧肉。”</br> “算不上,僅有她一人而已。”</br> 穆敏心道,還有我。</br> 提起杜明秀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所以穆敏也沒有多說,只道:“她心術不正,從我和馮靜安這件事情你就能知道,小心為上。你還有二十多天就離開了,別在離開之前被她纏上。”</br> 小蘿卜點點頭。</br> 穆敏還不放心,“不要和她獨處,提防她落水、摔倒這些,反正離得遠遠得就對了。她那個人,你沾上了真的就不好擺脫了。到時候她再聲淚俱下地控訴一番你負心薄幸,始亂終棄,你就徹底走不了了。”</br> 小蘿卜露出笑意:“你想得倒是周全。”</br> 晚上對穆敏來說,又是輾轉反側的一夜。</br> 旁邊的吱吱呼呼大睡,她卻在黑暗中睜著眼睛,腦海里全是小蘿卜。</br> 馮靜安竟然喜歡她,也是一樁愁事。</br> 若是從前,拒絕也就是了,但是現在,恐怕他要把罪過加到秦昭頭上。</br> 那樣的話,秦昭就太無辜了。</br> 她已經無恥地留了他一個月,那她就有義務幫他防著各種幺蛾子。</br> 而小蘿卜也沒有睡好。</br> 他的內心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這般淡定,馮靜安的出現,深深、深深地刺激到了他。</br> 他之前可以很平靜地想,穆敏傷心一陣,還是會把他忘記,然后按部就班地嫁人——這也是穆敏自己一直在說的未來路徑。</br> 他沒見過,甚至沒想過那個男人會是誰,所以他也就不作他想。</br> 可是當馮靜安這個很可能成為那個男人的人出現在面前,小蘿卜的心情就波瀾起伏了。</br> 這種不平靜,只有他自己知道。</br> 他不想,一點兒都不想把穆敏交給其他任何男人照顧!</br> 作為一個實干家,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應對,所以他也一夜未睡。</br> 第二天吱吱起得最早,做了早飯,看兩人出來,不由嘟囔道:“你倆是不是趁著我睡著做了什么?要不怎么都成了這副鬼樣子?”</br> 穆敏瞪她,小蘿卜但笑不語。</br> 笑什么笑!穆敏恨恨地想道,她為他擔心了一晚上,看他沒心沒肺的模樣!</br> 回頭被杜明秀算計,可別怪她。</br> “吱吱,今天和我一起曬曬書吧。”穆敏道,“我爹的那些寶貝書很久沒曬了。”</br> 她覺得,這幾天爹也該有消息傳回來了吧。</br> “改天吧,我答應去幫忙照顧懷長老,昨晚和你說了,你忘了?你現在這腦子,都被秦昭占滿了……”</br> “吱吱閉嘴!”穆敏瞪著她。</br> 吱吱翻了個白眼:“敢作敢當好不好!慫包!”</br> 小蘿卜嘴角浮出淺淺笑意,但是并沒有參與兩個女孩子的斗嘴。</br> 他看得出來,吱吱是極力想要撮合他和穆敏的,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了。</br> (吱吱:呵呵,撮合你們就可愛,不撮合就是可惡了吧。)</br> “哦,我忘了。”穆敏道,把目光投向小蘿卜,“那秦昭,你幫我吧。”</br> 小蘿卜點點頭:“好。”</br> 搬書是個力氣活兒,本來也不應該i讓她們兩個做。</br> 吱吱卻張大了嘴吧,然后用手指指著穆敏,指尖幾乎都要指到她鼻子上。</br> 她說:“穆敏,你這個胳膊……你,你真是氣死我了!”</br> 小蘿卜不明白。</br> 穆敏臉色微紅,卻兀自口氣強硬地道:“你不幫忙還有理了?你偷懶,還不許秦昭干活了?吃完快走,別在我面前晃悠。你別說話了,你再說話我就認為你是馮靜安的狗腿子了!”</br> 說著,她不斷偷偷給吱吱使眼色。</br> “瘋了,瘋了,都瘋了。”吱吱嘟囔道。</br> “敏敏,她什么意思?”吱吱走后,小蘿卜問。</br> “你別管她,瘋瘋癲癲的。”穆敏不承認。</br> 可是小蘿卜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