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敏知道外面買東西是要花銀子的，所以沒見到小蘿卜或者侍衛掏錢，也沒見他們拎東西，就以為什么都沒買，豈不知，早有商家把東西都送上了門，找賬房結賬。</br> “帶你去買糖吃。”小蘿卜遠遠地看見賣糖的鋪子就道，“我小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有琥珀糖，倭絲糖，芝麻糖，牛皮糖，玫瑰糖……”</br> 提起糖果，他真的是如數家珍。</br> “走。”穆敏也很興奮，這些她聽小蘿卜提過，向往已久，現在能夠品嘗到，真的高興。</br> 美人在側，美食不可辜負。</br> 糖鋪掌柜姓唐，有個女兒叫唐糖糖，小蘿卜把這個當成笑話告訴穆敏。</br> “好玩兒。”</br> 穆敏以為唐糖糖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可是后來發現自己想錯了。</br> 唐掌柜看到小蘿卜十分激動，出來給他請安，還激動地表示今日一定要請客。</br> 小蘿卜笑著婉拒，“今日買的多，是用來待客的，唐掌柜的心意我領了。”</br> 說著就指著柜臺上的各種誘人糖果招呼穆敏道：“要不每樣都來一些嘗嘗？”</br> 唐掌柜以為穆敏是小蘿卜的客人，熱情招待她。</br> 穆敏有點不好意思，對小蘿卜道：“你到旁邊坐著喝茶去，我慢慢看，挑幾樣買就行。”</br> 她不貪心，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br> 見小蘿卜點頭，唐掌柜便讓人招待穆敏，自己招呼小蘿卜在一旁喝茶。</br> “大公子，你出事以后，聽說明家悔婚，氣得我一天沒吃飯。我們這條街上的商戶們，還想著湊銀子，讓人寫一折戲，請戲班子去明府面前唱一唱，羞臊他們一番，后來被人攔住……”</br> 穆敏小聲嘟囔：“我就是沒銀子，否則也出一份。”</br> 小蘿卜：“……多謝唐掌柜，然而婚事本是結兩姓之好，不是結仇。當時的情況，我也能體諒，都不必再提。日后我們府上和明府，也要有諸多來往……”</br> 唐掌柜憤憤不平地道：“大公子就是太寬容了，我敢保證，以后明府絕對會把腸子都悔青的！”</br> 小蘿卜但笑不語，穆敏在心里默默地給唐掌柜點了個贊。</br> 誰料到唐掌柜越說越激動，最后竟然拍案道：“大公子，你要是不嫌棄，我讓糖糖伺候你。”</br> 小蘿卜一口水差點吐出來，有些尷尬地道：“唐掌柜說笑了。”</br> 穆敏扁扁嘴，心情頓時沒那么美好了。</br> 唐掌柜話既然已經出了口，剩下的仿佛更容易了。</br> 他拍著胸脯道：“大公子你放心，我是有數的。糖糖你也見過，這孩子容貌性情雖說不是拔尖的，但是也是從小悉心教養的，一定會好好伺候你，等日后大公子正經娶親之后，她也絕對不是拈酸吃醋那種性子。”</br> 弄了半天，竟然是送女兒給秦昭做妾？這個爹也是喪心病狂了，穆敏心中吐槽。</br> 豈料旁邊的人非但沒有嘲笑唐掌柜，竟然還附和他，更有甚者，替自家閨女吆喝……</br> 小蘿卜和穆敏幾乎是落荒而逃。</br> “他們不覺得把女兒送到外面做妾是丟臉的事情嗎？”穆敏忍不住問小蘿卜。</br> 小蘿卜倒不好說什么，身后的燒餅道：“給別人做妾當然是丟臉的事情，但是能給大公子做妾，那是他們祖墳冒青煙。”</br> 小蘿卜看了燒餅一眼，后者縮了縮脖子，嘿嘿笑了兩聲后不敢再多說話。</br> “給誰做妾也是糟踐自家女兒。”穆敏哼了一聲道。</br> 小蘿卜笑道：“不過是玩笑話而已。”</br> “那糖糖好看嗎？”穆敏低聲問，“和我比呢？”</br> “我沒有仔細打量過她。”小蘿卜道，“和你也無從比較。”</br> 穆敏嘟囔一句：“聽你這話就知道她比我好看了。”</br> 小蘿卜正色道：“若是論美貌，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但是我所喜歡的，只有一個你而已。”</br> 穆敏心里聽得甜滋滋的，說起哄人的話，秦昭真是厲害啊。</br> 可是燒餅卻嘟囔道：“唐糖糖都快胖成球了，哪里挨得上穆姑娘的裙角？”</br> 小蘿卜面無表情道：“你若是再如此在背后說人姑娘閑話，我也只能讓你對她負責了。”</br> 燒餅忙用手捂住嘴。</br> 天，禍從口出，他要小心些。</br> 穆敏偷笑，也正色道：“我也檢討，如此背后說人不好。走吧，咱們回府吧。”</br> 這件事情本來也只是唐掌柜表達對秦昭的尊敬和仰慕而已，和那無辜的姑娘沒有任何關系，這般背后說人，確實不應該。</br> 小蘿卜問：“不想再逛逛了？趁著我爹娘還在，我能帶你出來心無旁騖地玩一天；等他們離開，恐怕就沒有這般逍遙了。”</br> 穆敏道：“我逛累了，也沒多大意思，走吧。”</br> 她出來見識過了，以后還有很多機會。</br> 現在蘇清歡為了蔣嫣然的事情，熬得頭發都要白了，她卻拐了他出來吃喝玩樂，淺嘗輒止也就罷了，樂不思蜀實屬過分，所以早點回去。</br> 更何況，一會兒再來個張掌柜、李掌柜，都要給秦昭塞人，她這心里堵得還有縫兒嗎？</br> 美人雖好，就是招蜂引蝶啊，她也是心累。</br> 回府之后，看著她院子里擺放得滿滿當當的東西，穆敏震驚了。</br> “你，你什么時候買的？”</br> 就說這十幾筐梨，讓她怎么吃！</br> “都嘗嘗，吃不完的賞人，府里這么多人，不會浪費的。”小蘿卜笑道。</br> 他很享受看到她震驚的樣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粉唇微張，露出皓白整齊的牙齒……</br> “你是想讓我拉攏人心？”穆敏轉轉眼珠問道。</br> “不需要。他們恐怕更需要討好你。別想那么多，在山谷里怎么簡單，現在就怎么簡單。”</br>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br> 穆敏拿起一個酥梨，用帕子擦了擦，咬了一大口。</br> “好吃嗎？”小蘿卜含笑看著穆敏。</br> “好吃。”穆敏把梨咬得脆響。</br> “我也幫你嘗嘗，你再去嘗嘗其他的。”</br> “好啊，我正愁吃不了那么多呢！咱們倆一起，我就可以多吃幾個了。”穆敏高興地眉飛色舞。</br> “我也是這般想的。”</br> “呃……秦昭你真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