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心疼秦昭嗎?”</br> “心疼。”蘇清歡點點頭,看著穆敏含淚的眼睛和臉上的笑容,微笑著道,“可是這不是他應該的嗎?”</br> 把人家珍寶般的女兒帶走,難道還不該付出點代價?</br> 穆敏笑瞇瞇地道:“有夫人您這話我就放心了。其實我爹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如果他知道秦昭已經解除婚約,未必就不同意我們的事情……”</br> 蘇清歡挑眉逗她:“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嫌棄他定過親呢!”</br> “定過親又怎么了?”穆敏一本正經地道,“他的人品還抵不了這點影響嗎?反正我很愿意。”</br> 蘇清歡被她逗得就沒有停過笑。</br> “敏敏,令尊真的不容易,一定要體諒他。”</br> 有些等待,即使終其一生,好歹還有微末的希望撐著。</br> 穆梓的世界,卻已經永遠徹底崩塌。</br> “我知道。我過一陣就回去,然后會說服他的。”穆敏握緊雙拳給自己打氣。</br> 她為自己對爹的無端猜忌而感到慚愧,爹都是為她好,她卻把爹想象成大開殺戒、濫殺無辜之人,實在是不應該。</br> “但是你也不要太內疚,”蘇清歡話鋒一轉,“我也是做父母的,最終目的是希望兒女過得幸福。只要你和小蘿卜好好的,令尊會放心的。”</br> “嗯。”穆敏重重點頭,“我聽夫人的。”</br> 夫人有一顆對世事和情感體察入微的心,彌補了她從小未曾得到過的母愛。</br> “我走以后,可能會時常給你寫信,到時候不要嫌棄我啰嗦。”蘇清歡笑道。</br> “那我也給您回信,不過我的字寫得不好看,狗爬一樣……”穆敏嘿嘿笑道。</br> “正好,我寫得也不怎么好。”</br> 堵車的這一個多時辰,在狹小的馬車空間里,蘇清歡和穆敏對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有了更多的對彼此的喜歡。</br> “夫人,穆姑娘,到了。”</br> 馬車停下,白蘇過來掀開簾子笑道,伸手要扶蘇清歡。</br> “夫人您慢些。”穆敏扶著蘇清歡下了馬車。</br> “敏敏,你今日緊跟著我,不要離開。”</br> 喜宴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穆敏可能自己還不知道,但是蘇清歡卻很清楚,穆敏今日一定會是人群焦點。</br> 小蘿卜退了親,現在身邊又多了個適齡的嬌俏女子,如何能不引人遐思?</br> 當初小蘿卜定親,邊城多少春歸少女夢碎了無痕,扼腕嘆息……有些人喜歡得單純,倒不會遷怒穆敏;就怕有些人心理扭曲,把這件事情當真并且因此遷怒穆敏。</br> 一樣米養百樣人,作為邊城最炙手可熱的單身漢,小蘿卜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很多人的神經。</br> 穆敏要面臨的,肯定是各種各樣的聲音。</br> “是,夫人。”穆敏好奇地看著四處張燈結彩,眼神中有雀躍之色。</br> 她最喜歡熱鬧了,尤其是這樣的喜事,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忙忙碌碌,讓人身處其中,覺得開懷。</br> 如果沒有幺蛾子的話。</br> 曹溦一直不停地在讓人問蘇清歡走到哪里了,所以此刻已經等在二門處,見到蘇清歡下馬車忙上來迎接。</br> “敏敏,這是大舅母。”蘇清歡笑著對穆敏道,自己也微微屈膝行了個禮。</br> 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各家的女眷,她要在眾人面前肯定穆敏的身份。</br> 穆敏笑著向曹溦行禮,朗聲道:“恭喜大舅母,恭喜韻姐姐。”</br> “快讓我看看,真是個好孩子。”曹溦親熱地拉著穆敏的手,很自然地把手腕上的絞絲金蝦鐲戴到她的手腕上,又是一番稱贊。</br> 穆敏被她夸得有些飄飄然,難道她真的那么好?天上地下,仿佛僅此一家,再無分號,容她在心里大笑三聲。</br> 回去之后她要和吱吱顯擺顯擺,別再詆毀她瘋瘋癲癲不像樣了。</br> 然而高興歸高興,她理智依然在線,扭頭看向蘇清歡。</br> 蘇清歡大笑著道:“收下吧,初次見面,該讓你大舅母送份厚禮。嫂子,你這禮可太薄了,回頭得按照我給韻姐兒準備的禮物分量再回回來。”</br> 言辭之間,更是讓眾人明白了穆敏的分量——蘇清歡官方蓋戳認定的自家人。</br> 曹溦故作夸張狀道:“大家都給評評理,有這樣的小姑子嗎?人家都偷偷補貼娘家,我們家這個就知道往他們府上劃拉東西。”</br> 眾人都識趣地配合,一時間氣氛十分熱鬧。</br> 穆敏在一邊察言觀色,但是并不輕易開口,臉上一直帶著笑容。</br> 往里走的時候,蘇清歡找機會偷偷對穆敏耳語:“不是附和著說笑的就一定是好人,日久才見人心。初來乍到,你多點防備之心沒錯的。”</br> “嗯,我知道。夫人不用一直忙著照顧我,我會寸步不離地跟著您的。”</br> 不就是裝傻嗎?她行!</br> 進去之后,曹溦道:“清歡,戲臺子已經搭起來了。你也不是外人,直接去水榭那邊看戲?”</br> 蘇清歡明白她的苦心,點點頭笑道:“好。敏敏,你幫我進去看看韻姐兒,回頭再來戲臺子這邊找我。”</br> 曹溦直接避過宋氏不提,是不想給蘇清歡添堵。當然她也很清楚,即使她提出來,蘇清歡也不會去拜見那個被蘇明俊供起來的祖母。</br> 蘇清歡才是她的底氣——至少當宋氏欺負她的時候,她可以在蘇明俊耳邊吹吹枕邊風,婉轉說,你看清歡都不喜歡祖母,所以我真是很委屈。</br> 但是今日是蘇韻的好日子,所以蘇清歡讓穆敏代替自己去看她,也是情理之中。</br> 白蘇帶著穆敏往蘇韻院里走去。</br> 剛走到門口要邁門檻,就聽里面有個拔高的尖酸刻薄的女聲在挑撥。</br> “她不是你姑姑嗎?我倒要看,今日你大定,她能給你送什么東西。”</br> 蘇韻淡淡道:“姑姑平時賞賜我的東西已不計其數,待我情意并不在這一日之禮上。”</br> “什么是她送的?恐怕都是些破爛!”宋氏冷哼一聲道。</br> 蘇韻的聲音有幾分不高興了:“破爛嗎?那曾祖母是收破爛的了?大部分東西不都被您搬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