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不肯走了,拉著穆敏的手道:“咱們看看熱鬧再走呀。反正我們沒進去,說起來只是路過,別人也挑不出來什么。”</br> 穆敏瞪了她一眼:“路過這里,別人挑不出什么?”</br> “你什么時候開始這么在乎別人看法?”</br> “現在開始,晚了?”穆敏白她。</br> 其實現在穆敏也不在乎別人看法,但是她得考慮小蘿卜。</br> 這種甜蜜的負擔,放在以前她是絕對不會考慮的。</br> “嘖嘖,女人啊,就不能有男人,要不胳膊肘拐的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吱吱撇撇嘴,要跟著她走。</br> 想當初,她們兩個在谷里,什么熱鬧沒湊過,什么搗蛋的事情沒做過?</br> 轉眼間,穆敏竟然成了道德楷模,這讓吱吱十分不適應。</br> 正在這時,馬車戛然而止,寶馬發(fā)出一聲嘶鳴聲,把幾人的目光又吸引過去。</br> 馬車停在一處小樓前,隨后先跳下兩個丫鬟模樣的人,兩人手里都持劍,然后她們一起伸手去扶馬車上的人。</br> “靠,逛窯、子還得帶著兩個佩劍的丫鬟。我倒要看看,這家公子什么人模狗樣。”吱吱不肯走了,還往前走了兩步,探身歪頭看熱鬧去。</br> 穆敏:“……你啊你。”</br> 嘴里說著吱吱,身體很誠實地也學著她的樣子看過去。</br> 外面的世界對穆敏來說同樣充滿了新奇,這種聞所未聞的事情,真不想錯過熱鬧。</br> 身后的暗衛(wèi)無語,卻有人已經認出了馬車。</br> “我怎么看著,馬車這么像舅老爺府上的?”有個暗衛(wèi)心直口快,直接說出來了。</br> 旁邊的人在他腰上捅了一下,心虛地看了一眼穆敏,“別胡說八道。”</br> 先前那人還沒察覺到同伴的意思,“你捅我做什么?你看那徽標雖然擋住了,但是從形狀來看,真的是……看看,我就說是吧。”</br> 穆敏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因為她也看出來了,兩個武婢扶下馬車的是蘇韻,剛剛同王家定親的蘇韻。</br> 此刻蘇韻神情冷若冰霜,仰頭看了一眼小樓的招牌,冷笑道:“好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走,我今日也進去開開眼界。”</br> 話音冷沉,態(tài)度決絕,不容辯駁。</br> 兩個丫鬟齊聲稱是,氣勢洶洶。</br> 車夫是個身材矮小的男子,見狀倒是有些為難,四下看看,小聲勸道:“大姑娘,這件事情鬧起來恐怕就收不了場了。您還是三思啊!你們兩個,不幫忙勸著,還火上澆油,回去仔細夫人扒了你們的皮。”</br> 蘇韻冷笑:“你不用怕連累你。今日所有事情,我一力承擔,誰都不會牽累。”</br> 說完帶著兩個武婢徑直往里走。</br> 有龜奴聽到聲音趕出來,原本以為是貴客,所以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但是當他看見是個美艷的貴女時,調笑道:“姑娘,我們這里可只招待男賓。女人若是要進來,那以后就不讓再出去了……”</br> 蘇韻想都沒想,一巴掌甩過去:“你算什么東西!”</br> 旁邊武婢忙道:“姑娘,仔細手疼。您吩咐一聲,自有奴婢替您教訓這狗東西。”</br> 說著,她上去又啪啪啪一頓連環(huán)巴掌,打得那龜奴暈頭轉向,嘴角流血。</br> “霸氣側漏。”吱吱就差拍手叫好了。</br> 穆敏卻默默地觀察著,修眉幾乎要蹙到一起,若有所思。</br> 蘇韻給她的印象是溫和端莊,沒想到竟然也會有如此剛烈的一面。</br> 可是究竟發(fā)生什么事情了,能讓她如此不顧形象,大鬧青、樓?</br> 這件事情肯定不美好。</br> 這時候老、鴇出來,見手下吃虧,只是短暫皺眉,然后就笑著道:“姑娘息怒,手下小子沒什么眼光,看漏了您這尊大佛,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他一般見識。”</br> 說完,她裝模作樣拍了那龜奴的頭一下,呵斥道:“告訴你多少次,不要滿嘴噴糞。這位姑娘這般派頭,是你能得罪得了的嗎?到時候老娘的園子被拆了,你喝西北風去!”</br> 她眼光倒是毒辣,看出了蘇韻非富即貴,不好得罪。</br> 蘇韻冷笑一聲:“廢話少說,你既知道我能拆了你的院子,那就趕緊給我讓開。”</br> 老、鴇陪笑道:“姑娘您且聽老婆子一言,看您這通身氣派就知道您出身富貴,我們這是腌臜地方,別臟了您的鞋底。您有什么事情和老婆子說,這樓里的事情,一樁一件我都清楚著呢。”</br> 她的眼神滴溜溜地轉著,想窺探蘇韻的身份。</br> “我是蘇家大姑娘,你告訴我姓王的在哪里?”</br> 老、鴇反應了一下,“您來找王二公子?”</br> 偷、腥的男人她見得多了,在外面多么偉光正的男人,在這里都有丑態(tài)畢露的。</br> 但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未婚的小娘子來捉未婚夫的奸。</br> 老、鴇見蘇韻點頭,苦口婆心地勸道:“大姑娘,老婆子身份低賤,不配在您面前指手畫腳。但是王二公子和幾個同窗來喝酒,談詩論經,也是常見,不算出格。倒是您,來這么大鬧一出,恐怕壞了您的名聲……”</br> “廢話少說,告訴我他在哪里,否則等我放火燒樓就太晚了。”</br> 那龜奴悄悄貼著門往里走,想要進去通風報信,可是剛轉身跑了兩步,就被蘇韻的武婢打倒在地,踩在腳底下掙扎著。</br> “靈泉,去找桐油,給我點火。”蘇韻冷冷地道。</br> 老、鴇知道今日是遇見了硬茬,飛快地權衡利弊,覺得還是犯不著因為一個王二公子得罪了這位蘇大姑娘。</br> 說起來,這位可是蘇夫人的外甥女,就算真點一把火,她也得生生受著。</br> 鬧吧鬧吧,反正鬧成這樣,退親是一定的了,單一個王家,她努努力,說不定還能應付。</br> 尤其想到蘇清歡多少年把陸棄看得緊緊的,蘇家女子的彪悍作風尤其可見一斑,老、鴇更堅信了自己的決定。</br> “大姑娘別生氣,別生氣,老婆子這就引您上樓。我呀,也是擔心您,哎呦呦,好好的一樁婚事,男才女貌,可惜了,可惜了……”</br> 蘇韻目的既已達成,并不和她多說,木著臉快步上樓,身邊兩個武婢像兩尊門神一樣守在她左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