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蘿卜這些日子一直在想辦法,不想讓穆敏以身涉險。</br> 這是他的私心,第一次不想以所謂的大局為重。</br> 穆敏卻很有信心,認為這件事情她能夠手到擒來。</br> “我不放心。”小蘿卜如是說。</br> “我不會勉強自己的。”穆敏道,“而且這不是咱們自己家的事情嗎?我明明行卻不吭聲,以后怎么和姐姐相處?”</br> 在她的堅持之下,小蘿卜派出精兵送走她。</br> 對于熱戀中的人,相思之苦自不必提,兩人鴻雁傳情,神鷹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br> 阿嫵笑著打趣穆敏:“海東青真要被你們倆累死了。”</br> 及至發現皇陵實際是空的,穆敏自告奮勇回去搬運自己的“嫁妝”來“扶貧”。</br> 回到邊城的時候,她隨身攜帶的小蘿卜的信已經重達數斤了。</br> 因為親眼見到阿嫵在前線的焦灼,她回到邊城也只停留了一晚。</br> 旅程疲勞,但是她舍不得休息,和小蘿卜說了半宿的話。</br> “秦昭,姐姐長得真好看,比你雕的木偶好看多了。”</br> “秦昭,姐姐對我很好,處處維護我,什么好東西都不忘給我一份。”</br> “秦昭,我終于知道,銀子原來是那么不值錢的東西。”</br> “秦昭,你說世子喜歡姐姐,姐姐沒有那么喜歡他;可是我覺得姐姐為世子付出了好多。”</br> “秦昭,我想你,做夢夢見你來看我,醒來發現是做夢,還偷偷掉淚了。”</br> 小蘿卜讓她躺在床上,自己則含笑坐在床邊聽她絮絮叨叨。</br> “……秦昭,我回去搬了東西就回來,你不要太著急。”</br> “敏敏,”小蘿卜道,“我很內疚,但我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變出銀子來。”</br> “我有啊。”穆敏笑瞇瞇地道,“我的就是你的,我有就是你有。姐姐說了,這個將來是要連本帶息還給我們的,到時候留給我們的孩子。”</br> 再說感謝的話,對穆敏的情意來說無疑是一種輕視,小蘿卜便微笑著看她,“敏敏瘦了。”</br> “沒有,胖了二斤,就是有些黑了,顯瘦。你是真的瘦了,是不是想我都不好好吃飯了?”</br> “嗯,茶飯不思。”</br> 穆敏吃吃地笑,“再說幾句,我喜歡聽。”</br> “想到還要和你分開,恨不得拋下一切跟你去。”</br> “其實我也是。”穆敏調皮的用雙手托住他的下巴揉搓,動作親昵,“我很快就回來的,保證。我爹不會為難我,族里也不會有人為難,沒人把那些死物看得貴重。我甚至想用外面的東西挨家挨戶去金銀首飾……”</br> “這個萬萬不能。”小蘿卜搖頭。</br> “為什么?你情我愿,有何不可?”穆敏不解地道,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br> “因為如果他們出來就會發現,他們的東西可以換更多。”</br> “可是他們不出來啊。”</br> “我不想你良心不安。”小蘿卜道,“缺銀子的事情,我們為世子著急,但是沒有你,定然也會有別的辦法。所以不要把所有壓力都自己扛。敏敏,我不想你去取悅任何人,包括我姐姐。”</br> 穆敏心中感動,拉著他的袖子,水盈盈的眼睛就那樣看著他,看著他瞳孔里的自己。</br> “我沒有取悅姐姐。”她緩緩開口,“秦昭,我不想看到你艱難,一點兒都不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