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令人唏噓。</br> 其實辛夫人一直讓人跟著樓小樓的母親,知道了他們落腳的地方,也一直監視著他們母子。</br> 他們是她一輩子拔不掉的刺。</br> “……后來老將軍戰死沙場,你又找到了樓小樓,讓他認祖歸宗,鼓動他為父報仇,其實是想他死。”吱吱道,“樓小樓那個傻子,對你深信不疑,心里還感念你接受他,當真愿意去為父報仇?!?lt;/br> 辛夫人的眼神越來越暗黑,像一個巨大的危險的漩渦,令人見之就想避開。</br> 她咬牙切齒地道:“那個賤種,那個賤種!”</br> 丫鬟過來扶住她,哭著道:“夫人,您別說了,別說了啊!”</br> 辛夫人這是等于承認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啊。</br> “事到如今,沒什么好隱瞞的。”辛夫人冷冷地道,“那個賤種已經去刺殺大公子,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不會被赦免的。不管因為什么原因,他確確實實殺了人。而那個賤女人,也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將軍也去了,不知道他們兩個有沒有又勾搭到一起。我恨啊,我恨!我為什么沒有死在五十歲知道這一切之前?我為什么要受到那樣的屈辱和折磨!”</br> 明明她的小相公,是那么完美無缺;他們之間的親情、愛情,也是那么甜蜜,堅不可摧。</br> 可是后來變了,一切都變了。因為那個賤女人的出現,因為她還生了個賤種,自己和小相公,永遠都回不去了。</br> “當年的事情無論對錯,人都已經作古。可是樓小樓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吱吱質問她道,“他能選擇自己的投胎何處嗎?當他跪在你面前叫你母親,你卻策劃著讓他去死的時候,你的良心痛不痛?”</br> “不該有他,就不該有他!”</br> 辛夫人狀似癲狂,拐杖也扔了,仰天大笑,張開手臂道:“老天,你到底要怎么愚弄我!”</br> 說話間,她的嘴角流下兩道黑血,觸目驚心。</br> “不好,她服毒了!”穆敏驚呼一聲。</br> 辛夫人死了,大概也是永遠地解脫了。</br> 她留下一封遺書,不和辛老將軍合葬。</br> 樓小樓知道真相后,還是替她披麻戴孝——他的這番舉動,符合這個時代的準則。</br> 無論如何,死去的是他嫡母,是他要無條件服從和敬重的人,哪怕后者要殺他,他都得把腦袋主動獻上。</br> 事情水落石出,但是結局卻讓人唏噓。</br> 沒有誰生來就該死,辛夫人的這種種,令人憎恨,也令人同情。</br> 但是吱吱為樓小樓鳴不平,所以提起她來就咬牙切齒。</br> 穆敏道:“其實吱吱,你不覺得奇怪嗎?辛夫人那么恨樓小樓母子倆,當初直接買兇殺人,是不是更容易些?!?lt;/br> 吱吱想想,好像真是這個道理。</br> “那,那可能是她膽小呢!”</br> “后來就膽子大了?”</br> “辛老將軍沒了,她就肆無忌憚了唄?!敝ㄖū獗庾斓馈?lt;/br> “有這個原因。”穆敏點點頭贊同,“但是我覺得,或許她是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絕。在辛老將軍還在的時候,她到底考慮到他,沒有下狠手。只是后來老將軍為國捐軀,她精神越來越差,想起前塵往事,越來越鉆牛角尖。”</br> 其實穆敏想,從前她不能理解這種翻來覆去的癲狂狀態;但是現在她似乎能夠明白些許——并不是說辛夫人這樣做對,但是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br> 這件事情直到最后也是秘而不宣的。</br> 辛夫人保住了身后名。</br> 這是小蘿卜的安排,即使沒有樓小樓的請求,他大概率也會這么做,穆敏這樣告訴吱吱。</br> “為了辛老將軍死后能安心吧?!敝ㄖㄍ腥溃拔疫€是覺得便宜了那個心思險惡的女人?!?lt;/br> 穆敏沒有和她爭辯,也沒有再深究這個話題。</br> 畢竟死者已矣,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應該被塵封。</br> “你有什么打算?”穆敏問吱吱,“準備好接受樓小樓了嗎?”</br> 吱吱臉色一紅:“你說什么呢!”</br> 穆敏笑著道:“我可是都發現了,樓小樓現在對你不一般。那天晚上不是白白抱在一起打滾的,哈哈……”</br> 這是玩笑話,實際上是,樓小樓十分感謝吱吱對她的幫助,待她自然比從前更加親近。</br> 吱吱道:“他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其實我現在覺得,我還是喜歡他飾演的那些將軍、駙馬之類的角色,最多喜歡人前冷淡疏離的樓小樓,而不是如此重情又迂腐的辛光吧?!?lt;/br> 穆敏很不解:“你這是……要放棄?”</br> 吱吱竟然點點頭。</br> 這份放棄來得如此猝不及防,穆敏一時之間竟然覺得舌頭打結。</br> “為什么?”半晌后她終于問出來。</br> 吱吱站起身來,走了幾步背對著穆敏,心緒復雜地道:“因為他太迂腐守舊。雖然說大家都在稱贊他的舉動,可是我想如果是我,還是會恨死辛夫人;因為我會想,如果不是辛夫人從中搞鬼,生母怎么會那么早去世?他對嫡母,無論生前還是死后都那么虔誠,現在還要和兩個姐姐走動,這些為人稱道的舉動,我會控制不住地覺得,這是他對生母的背叛?!?lt;/br> 在樓小樓心里,出身低微的生母,定然是沒有嫡母的分量重,即使后者恨不得他死,她也是他父親唯一承認的妻子;而他的生母,連辛家家門都沒進去。</br> 穆敏自己其實也有這種想法,但是并沒有附和,拍拍吱吱的肩膀道:“也不是逼你現在嫁人,不用表態。順其自然,說不定睡一覺起來,你又會覺得,還是他好呢。”</br> “不會。”吱吱搖搖頭,“可能是我不要臉地想多了。我會忍不住想,將來我嫁給他,他會不會覺得納妾也是約定俗成的,我必須接受?他和秦昭不同,秦昭能容忍你所有的驚世駭俗,他不能……”</br> “哎,吱吱你打住。先跟我說說,我哪里驚世駭俗了?”穆敏打斷她的話。</br> 她很正常的好不好!</br> 吱吱翻了個白眼:“你最近和文徽打得火熱,是不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