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燕云縉居高臨下地看著蔣嫣然，口氣倨傲道。</br>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蔣嫣然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br> 蔣嫣然冷冷地道：“我好不好，對你有影響嗎？想要什么就來拿，不要滾出去?！?lt;/br> 燕云縉：“……蔣嫣然！”</br> 穆敏起身立在一旁，心道蔣姐姐真是個火爆脾氣，太讓人解氣了。</br> 如果她哭哭啼啼，愁苦哀怨，穆敏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和她一見如故。</br> “有話就說，沒事我要休息?！笔Y嫣然閉上眼睛。</br> 剛才和個丫鬟說話就溫聲細語，轉頭和他卻夾槍帶棍，這個女人著實可恨。</br> 有時候燕云縉都控制不住地想問她，他究竟殺了她父母還是扒了她家祖墳？他甚至沒有傷害過她親朋——戰場上受傷，只要不涉及性命，在燕云縉看來都不值一提。</br> 燕川那么憎惡她，數次逼迫自己殺了她，自己多為難才護住她，她怎么一點兒感動都沒有？</br> 這個女人，對他就是鐵石心腸。</br> “蔣嫣然，你這是恃病而驕！”燕云縉惡狠狠地道，“別以為你躺在床上我就會憐惜你，今晚我還來?！?lt;/br> 他現在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從最初對身體的迷戀漸漸成為對她這個人的依戀。</br>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笔Y嫣然道，“所以你想做什么便做，不要這么多話，我嫌你聒噪?！?lt;/br> 燕云縉冷笑一聲：“你在我面前就說不出一句好話是不是？”</br> 他長臂一伸，捏住穆敏的脖子粗暴地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手上用力：“信不信我掐死她？”</br> 穆敏被他掐得呼吸困難，偏偏還不能反抗，難受得臉色很快變成得青紫。</br> 這個欺負女人的王八蛋。</br> 蔣嫣然道：“那就出去掐死，別臟了我的地方。”竟然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樣。</br> 她早就知道，她身邊不能有任何羈絆，否則一定會成為她的軟肋和拖累，所以她孤身前來，連紅葉都沒帶。</br> 現在想來，果然是再英明不過的選擇。</br> 所以她現在不能表現出來對穆敏的關心和在乎，否則燕云縉一定會變本加厲。</br> 燕云縉想分辨清楚她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可是和從前一樣，他什么也看不出來。</br> 就在穆敏覺得她快忍不住要反抗的時候，燕云縉松開了手。</br> 因為他還想留著她的小命伺候蔣嫣然。</br> 穆敏捂著脖子彎著腰大口喘/息，能重新呼吸的感覺可真好。</br> 稍微緩了一口氣，她就聽燕云縉開口了。</br> 不過不是對蔣嫣然說話，而是對她。</br> 他說：“好好伺候，否則你的命也不必要了。今天懲罰你是因為你多嘴。以后好好伺候，還是會有賞，否則，呵呵……”</br> 他這是仔細思量的結果。</br> 雖然蔣嫣然不仁，但是他不能讓人，包括這丫鬟看輕了她，到時候受罪的還是她。</br> 所以他的言外之意是，今天罰穆敏的是他，和蔣嫣然沒有關系。</br> 可是兩個人都沒有體察到他的“苦心”。</br> 穆敏可不是吃虧的性格，所以她假裝惶恐，“我錯了，皇上，您不要殺我。我，我可以伺候好蔣姑娘的，我真的可以……”</br> 說話間，她就去拉扯燕云縉的衣服。</br> 反正她是不懂規矩的鄉下人，無所顧忌。</br> 燕云縉厭煩地要甩開她，卻不知為何把她拉了個趔趄。</br> 穆敏上前撲倒到他懷里，然后頭重重地撞到他肩膀上。</br> 饒是燕云縉是血雨腥風里走來的鐵漢，被她那么堅硬的腦袋撞到傷口上，還是疼得輕嘶一聲，不斷地抽著涼氣。</br> 穆敏裝出被嚇懵了的模樣，摸摸自己的頭，用惶恐又茫然的大眼睛看著燕云縉，然后突然抱頭縮成一團滾到床下，“蔣姑娘救命，皇上要殺我?！?lt;/br> 發抖成了對付燕云縉的必殺技。</br> 燕云縉傷口被撞裂，偏偏也不能殺了穆敏，恨恨地看了蔣嫣然一眼，然后出去找人重新包扎去了。</br> 穆敏笑得抱著肚子湊到蔣嫣然面前：“姐姐，我裝得像不像？剛才其實我撞之前還想了下，你習慣用左手還是右手，最后還是覺得你應該是右手，所以我撞他左肩上去了，嘻嘻?！?lt;/br> 沒想到蔣嫣然卻冷聲道：“以后這種小聰明還是不要用，燕云縉不傻。不要以為他對我心慈手軟，就能對你也網開一面。到時候回不去，見不到你的秦昭，別怨我沒提醒你。”</br> 她話說得很重，穆敏臉上的笑意就僵住了。</br> 到底她是小蘿卜喜歡的女孩，年紀又小，蔣嫣然對她還是心軟了些。</br> “別挑戰一個帝王的威信，除非視死如歸。而且死，也要死得有意義。”蔣嫣然教導她，“別看我挑釁，你也學。你不了解他，控制不住只會自己受傷。這次是僥幸，以后你給我乖乖做鵪鶉?！?lt;/br> 穆敏吐吐舌頭：“蔣姐姐允許我留下了？”</br> “不是我允許你留下，是現在你走不成。”蔣嫣然臉上沒什么笑意，“我想辦法送你走。下次再這么莽撞，讓小蘿卜揍你?！?lt;/br> 穆敏嘿嘿笑：“那我得討好討好蔣姐姐，以后不要告我狀?！?lt;/br> 她多么希望，她們以后還有交集。</br> 蔣嫣然道：“記住我說的話。為了小蘿卜好，你要勸住他，不是助長他的荒謬想法。”</br> 穆敏低頭沒有做聲。</br> 秦昭的做法才沒有錯。</br> 燕青蘿端著八寶粥進來，穆敏這才不說話，捂住脖子躲在一邊裝受驚過度的模樣，實則在內心消化著蔣嫣然的話。</br> 蔣姐姐的意思，難道是燕云縉對她有情所以才不一樣？</br> 不過這似乎不用她說，自己也能感受到那么點不一樣。</br> 但是想到蔣嫣然身上的“傷痕”，穆敏還是覺得牙癢癢，深恨自己剛才那下還是不夠重。</br> 直接送他上西天就好了！</br> 燕青蘿看穆敏也不像能伺候人的樣子，自己端著八寶粥過來喂蔣嫣然。</br> 蔣嫣然自己坐直身體接過來，并不用她伺候。</br> 燕青蘿動了動嘴唇，輕聲勸解道：“姑娘，我知道有些話你不愛聽，但是我皇兄對你，是真心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