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燕川所料,進來的是拓跋賀若。</br> 可笑他演技拙劣,持劍進門時還喊著:“刺客,刺客在哪里?這,這是怎么回事?流云,你和他……這……”</br> 流云面紅耳赤,“二哥,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他是……”</br> “你先穿衣服!”燕川打斷她的話,同時站了起來,隨即把幔帳放下,冷靜地看著拓跋賀若。</br> 流云在幔帳里悉悉索索地穿衣服,燕川輕蔑地道:“說吧,你想要什么?”</br> 拓跋賀若被他的目光所懾,竟然有種懼怕的感覺。</br> 眼前的侍衛,身材高大挺拔,神情冷峻,深潭般寒涼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竟然有種居于人上的凜凜氣勢。</br> 拓跋賀若半晌才回神,道:“你,放肆!流云何等尊貴,你竟然敢冒犯她!若是太子知道,你可知自己的下場?”</br> “廢話少說!”燕川冷聲道,“說出你的目的,你做了什么,難道還要我提醒你?”</br> 拓跋賀若當然不會承認,目光閃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你們有關系多久了?好大的膽子!”</br> “我說因為你下了藥才發生這一切,你能承認?”燕川冷笑,“你的目的已經達成,廢話少說,想要我和流云……公主做什么,直說?!?lt;/br> 不管陽謀陰謀,做了就大大方方承認。</br> 這般猥瑣膽怯,敢做不敢認的模樣,讓人心生鄙視。</br> 流云就算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現在聽了他們的對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br> 她已經穿好衣裳,掀開幔帳,神色復雜地看著自己的二哥,目光中有失望,也有傷心。</br> 燕川冷聲道:“睜大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到底是人是鬼,不要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br> “二哥,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一直以為,你是真心疼愛我的。”</br> “你更應該關心,”燕川聲音冰冷,“現在拓跋部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乃至于你的好二哥要這么暗算你?!?lt;/br> “你不要血口噴人!”拓跋賀若臉色漲得紫紅,不肯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倒打一耙,用手指指著燕川,“是你,是你對我妹妹做了什么,還不肯承認,栽贓陷害,挑撥離間,想要離間我們的兄妹感情,是不是?”</br> 燕川笑了:“離間你們的感情,對我有什么好處?”</br> 拓跋賀若說不出話來。</br> 流云緩緩開口,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的二哥,“二哥,他沒必要這么做。我心悅他已久,只要他想要,我的命都可以給他。”</br> 燕川渾身一震,立在當地,仿佛動彈不得。</br>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黑胖對他的表白。</br> 他不覺得肉麻,因為他知道,她說到做到,她對自己,是真的能夠以命相護。</br> 盡管他從來都知道黑胖對自己的感情真摯而熾烈,但是聽她當著外人說出來,他還是覺得身體的每個毛孔都舒服得張開,被她一句甜言蜜語甜到找不著北。</br> 看,不喜歡她的原因也不僅在他自己。</br> 是黑胖,一直都不好好說話。</br> 早這么說,他還有不投降的嗎?</br> 而且昨晚兩人身體交纏的感覺,也讓他沉溺其中,無法自拔……</br> 拓跋賀若也驚住了。</br> 他的認知中,妹妹雖然彪悍,但是感情十分內斂。</br> 流云對燕川的感情,也是她自己主動提出要遠嫁后他們才知道的。</br> 沒想到,事隔不過一年,流云竟然移情別戀了?</br> “流云,你,你這樣對得起燕川嗎?要是燕川知道,他那樣強勢暴戾的性子,如何能饒了你?說不定還會牽累拓跋部落。到時候北有烏塔,南有大蒙,拓跋危矣!”</br> 流云沒有說話,她并不善于對家人撒謊。</br> 燕川卻忽然笑了,眼神中是滿滿的嘲諷。</br> “拓跋賀若,這件事情,除了你,還有人知道嗎?難道你會去燕川面前告密?為了你的拓跋部落,你閉嘴不就神不知鬼不覺了?或許你內心正直,受不了良心折磨,一定要把妹妹推到死路,陷你的拓跋部落于險境?”</br> 拓跋賀若被燕川這番凌厲的搶白懟得啞口無言,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lt;/br> “后悔沒有多帶幾個人進來吧?!毖啻跉獬爸S,“可是如果帶的人多了,走漏了消息,讓其他人都知道了,你也沒法利用這件事情,一片苦心豈不付諸流水了?嘖嘖,難,你太難了?!?lt;/br> 流云站起身來,走到拓跋賀若面前,目光中已經看不出悲喜。</br> 她說:“二哥,發生什么事情了?如果是你需要我的幫助,根本沒必要這樣。只要你說,我還能不幫忙嗎?何必要用這種方式?”</br> 能和燕川在一起,她對這個結果并沒有任何抱怨,甚至樂見其成。</br> 但是策劃這一切的是她的親人,給她下了藥的是她親人,這讓她心里十分難過。</br> 拓跋賀若還抵死不承認:“流云,你怎么能相信外人不相信二哥?我真的沒有做過。我是想著你容易餓,才會給你送吃食。我完全沒必要這么做啊!”</br> 燕川口氣涼涼地道:“他這么做,是因為他想要你做的事情,要害你其他親人,恐怕你不能為他所用?!?lt;/br> “你血口噴人!”拓跋賀若惱羞成怒,拔出劍來,“我殺了你!”</br> 流云用兩根手指別住他的劍,拓跋賀若頓時動彈不得。</br> “二哥,哪里來的刺客?我為什么沒有聽到動靜?有刺客,你為什么單槍匹馬進來?”</br> 她雖然遲鈍,雖然對家人不設防,但是并沒有傻到那種事實都擺在面前還認不清,不肯承認的地步。</br> 燕川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白,拓跋賀若的反應如此心虛,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br> 只是她不敢想象,拓跋皇室內部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拓跋賀若要這么做。</br> “我,我聽見這屋里有動靜。或許是你們兩個動靜太大我聽到了,因為聽到有你的聲音,所以我沒敢叫別人。流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也絕對不會用這件事情威脅你做什么。我只是怕別人知道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