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姮姮非要留吳魚吃飯,后者也只能坐下。</br> 糖炒栗子已經開好了口,表皮很脆,一捏就能捏開。</br> 可是姮姮力氣小,捏不開,又急著吃,便用牙齒去咬。</br> 吳魚見狀攔住她,自己一顆一顆替她剝著板栗。</br> 姮姮笑瞇瞇地道謝,享受著他的投喂。</br> 燕淙自己把栗子捏得咯嘣作響,翻了個白眼道:“你可真沒用。”</br> 姮姮慢吞吞地道:“沒辦法,我父皇只得我一個心肝寶貝,沒用也沒關系。”</br> 這話太扎心,立時讓燕淙想起自己的悲慘遭遇,軟糯香甜的板栗,頓時也沒那么好吃了。</br> 燕淙覺得牙疼,胃疼,哪里都疼。</br> 姮姮刺激了他一番,又笑瞇瞇地招呼他:“表哥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太甜了?喝口茶水順順。”</br> 燕淙哼了一聲:“你最沒有良心了,下次不給你買栗子了。”</br> “表哥真是冤枉人。你來了我別提多高興,剛要讓人去準備宴席,尤其要做兩條鱖魚呢!”</br> 桃花流水鱖魚肥,正是吃鱖魚的時節,這是燕淙的最愛。</br> “這還差不多。”燕淙嘟囔一聲。</br> 姮姮和他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聽說你嫂子懷孕了?”</br> “是懷了,不過看不出來。”燕淙咬著栗子,“對我來說是大好事,我現在就一個愿望——”</br> “什么?”</br> “我嫂子千萬要爭氣生個兒子出來。”</br> “這樣你哥就不管你了?”</br> “不管是不可能的,但是少管些我就阿彌陀佛了。”</br> 作為長期遭受哥哥“迫害”的小可憐蟲,他的要求就這么卑微。</br> “我聽說你嫂子在拓跋部落還帶兵打仗了?那可真是太神勇了。”姮姮一臉敬佩,“我也想好好習武了,將來領兵威風凜凜的。你知道,我娘當初也曾領兵上陣……”</br> “你還是算了吧。”燕淙有一說一,“我嫂子你比不了,天生神力,那是老天爺賞飯吃,你行嗎?”</br> 姮姮搖搖頭,表示服氣,但是又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天生神力有多厲害?你哥哥比較厲害還是嫂子比較厲害?”</br> “若真打起來,還是嫂子吧。”燕淙摸摸下巴,白皙的下巴頓時留下一道黑痕。</br> 姮姮把自己帕子扔給他,示意他擦擦下巴,而后問:“為什么?”</br> “因為打過唄。”燕淙一不小心把自己哥哥給賣了,“當初鬧地可厲害了……反正我哥哥打不過嫂子,真動手也打不過。”</br> “你嫂子真厲害。”姮姮豎起大拇指,“拓跋部落那邊,現在的皇帝是你嫂子推上去的?”</br> “那是當然。”燕淙見很少服軟的姮姮說了這么多好話,頓時有些得意忘形,“我嫂子在拓跋部落,極有威望……”</br> 兩人東拉西扯,說了許多話。</br> 等一包栗子都要吃完,吳魚忽然想起什么,有些驚訝地看向姮姮——她似乎,是在迂回著套燕淙的話?m.</br> 再看一臉傻白甜的燕淙,絲毫都沒有感受到。</br> 姮姮感受到吳魚的注視,不動聲色地眨巴眨巴眼睛,笑得一臉無辜。</br> “要是拓跋部落將來亂起來,你說你嫂子會回去嗎?要是拓跋部落和大蒙打起來又怎么辦?”</br> 這個問題明顯超綱,燕淙摸摸頭:“我怎么知道?這些事情不是我大哥該頭疼的嗎?算了,你今天怎么回事,總說這些沒意思的事情。你再這樣,我不找你玩了。”</br> 姮姮不慌不忙地道:“我這不是仰慕你嫂子嗎?”</br> “仰慕也沒用。你一沒有天生神力,二也吃不了習武的罪,好好做你的皇太女得了。”</br> “你說得對,我確實受不了那個罪。”姮姮從善如流,“你吃過郭家的驢肉火燒嗎?”</br> 她這話題轉換得毫無違和感,燕淙瞬間熱切起來:“驢肉火燒?好吃嗎?”</br> “好吃,還有驢肉鍋子。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吃過老郭家的驢肉火燒和驢肉鍋子,你就明白所言不虛了。”</br> 燕淙立刻兩眼冒光:“那我們現在就去?”</br> “你忘了鱖魚?”</br> “你明天去。”</br> “我父皇要是不找我,就明天去。”</br> 燕淙聽見這話,忽然一拍大腿:“被你帶跑了,都忘了今日來的目的。我聽說你和大臣們打賭了?”</br> 沉靜地坐在以旁的吳魚抬頭,似乎想從姮姮臉上看出什么。</br> “對啊,你也聽說了。”姮姮還是之前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確實是。”</br> “哦。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肯定輸不了。不過輸了也沒關系,耍賴就行,誰讓你還是個孩子。到時候看看誰那么不要臉,一把年紀還跟你較真。”</br> 說辭竟然和姮姮意外地相像,吳魚不由愣住了。</br> “我也是這么想的。”</br> 吃過飯,約好了第二天一起去吃驢肉,燕淙才離開。</br> “皇太女是不是在套二皇子的話?”吳魚低聲問。</br> “是呀,哥哥聽出來了?”</br> 拓跋部落、大蒙……種種事情,將來未必沒有她能利用的。</br> 吳魚:“……嗯,但是我覺得如果他身邊有別人,您就別這樣了。”</br> 說白了,還是燕淙傻乎乎,若是換個人,肯定就聽出來了。</br> “嗯,我知道。”</br> 接下來事情朝著很奇怪的方向發展。</br> 眾人都等著看姮姮的笑話,也想看看她這些日子都在準備什么。</br> 可是他們打聽到的消息卻讓人意外。</br> 皇上都覺得異常奇怪。</br> “皇太女找了個鼓樂班子進東宮?”皇上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br> 虎牙咽了口口水,打量著皇上的臉色,有些艱難地道:“非但如此,殿下似乎有很濃厚的興趣,自己也上手了,在,在學吹嗩吶。”</br> “噗——”坐在旁邊若無其事喝茶的阿嫵一口茶水噴了出來。</br> 姮姮還能折騰出更多花樣嗎?</br> 皇上蹙眉:“她還有閑心玩樂!”</br> 不知道這些日子他都提心吊膽,唯恐她最后沒法收場嗎?</br> 皇上自是可以幫她收拾殘局,可是她那么要強的性子,回頭萬一氣不平,心里過不去怎么辦?</br> 阿嫵用帕子擦擦嘴:“哥哥你不用擔心,我看她很有把握。回頭萬一就是玩脫了,也該讓她吃些教訓。”</br> 哥哥說好的不管,現在卻沉不住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