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瞬時(shí)就明白過來。</br> 是她打碎碗之后反應(yīng)太過激烈，讓姮姮看出來了異樣，然后她剛才是在詐自己，其實(shí)并沒有看到自己當(dāng)時(shí)的舉動。</br> 事到如今，清婉知道是徹底藏不住了。</br> 她低下頭，道：“娘娘最近一直想吃冰，但是顧及她身體，奴婢一直欺瞞，說宮中無冰。”</br> 姮姮那么聰明，應(yīng)該略一想就明白過來。</br> 可是姮姮這次，真沒想明白。</br> 她雖然確實(shí)聰明，但是也不是事事都了解的。</br> 譬如她就不懂小日子，懷孕反應(yīng)那些事情。</br> 看到姮姮困惑到皺眉的表情，清婉驚訝了。</br> 話都說到這個(gè)份上，殿下竟然不明白了？</br> 姮姮問：“母后的身體怎么了？孤怎么沒有聽說她身體不好？太醫(yī)囑咐不能吃冰？不對，那樣母后不會任性非要吃的。清婉姑姑，到底為什么？”</br> 清婉這才想起，眼前這個(gè)戲弄群臣的，也不過是個(gè)五六歲的小姑娘而已，又不學(xué)醫(yī)，怎么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br> 可是這時(shí)候，她也忽然意識到，以姮姮察言觀色如此細(xì)致入微的能力，如何能長久瞞住她？</br> 所以她很快做了決定，咬著牙苦笑道：“是奴婢癡了，以為殿下無所不知。其實(shí)，奴婢是懷疑娘娘懷孕了……”</br>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姮姮的臉色。</br> 姮姮顯然愣住了，但是也只是很短的瞬間。</br> “是姑姑自己懷疑的吧。”</br> 母后在父皇面前沒秘密，而母后有孕這么大的事情，父皇不會如此平靜，也不會瞞著自己，她就是對父皇有這樣的自信。</br> “哦。”姮姮竟然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了，姑姑送到這里留步吧，我自己去便是。”</br> 清婉愣愣地呆在原地，看著姮姮越走越遠(yuǎn)。</br> 她很想知道姮姮是怎么想的，可是這個(gè)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br> 她是真的一點(diǎn)兒都看不懂這小主子的想法，只能靜觀其變了。</br> 回去的時(shí)侯，她的腳步有些沉重。</br> 姮姮卻在下一個(gè)路口拐了彎，往東宮的方向而去。</br> 她回到自己書房，告訴身后的宮女們不許打擾，自己鉆到了書房里。</br> 過了約莫有一個(gè)時(shí)辰，她又讓人去叫燕淙。</br> 燕淙正愁沒有機(jī)會拜托兇殘大哥的魔爪，聽說姮姮找他，簡直像尋到了救世主，歡天喜地地在燕川眼皮子底下就要名正言順地逃跑。</br> 結(jié)果衣領(lǐng)被燕川提著，整個(gè)人都差點(diǎn)被提起來。</br> 燕淙拼命扯著領(lǐng)子——大哥，這樣能勒死人啊！</br> “你是大蒙的二皇子，不是中原的。我這個(gè)太子和中原的皇太女，你聽誰的？”燕川冷笑一聲，陰惻惻地道。</br> 燕淙死機(jī)了。</br> 偏偏燕念還落井下石，坐在旁邊，一邊吃櫻桃一邊涼涼地道：“活該。”</br> 燕淙怒了：“你閉嘴！你吃我的櫻桃還不閉嘴！”</br> 櫻桃現(xiàn)在還不到大規(guī)模成熟的時(shí)間，只是零星有，算是稀罕之物。</br> 阿嫵喜歡櫻桃，所以宮里不缺。</br> 姮姮也分到了一籃，可是她對此并不感冒——需要吐核的水果，她少有喜歡的。</br> 所以她懶洋洋地道：“孤不喜歡，你們拿下去分……”</br> 彼時(shí)正在東宮玩的燕淙不要臉地跳出來：“給我給我！我嫂子懷孕了，昨日還說想吃點(diǎn)新鮮的果子。”</br> 姮姮擺擺手：“那便給你，回頭要是不夠，我再去我母后宮里要些。”</br> 燕川和宮女搶東西也不好意思，財(cái)大氣粗地抓出一把銀瓜子給她們分，宮女們自是喜不自禁，齊聲道謝。</br> 這櫻桃拎回來，燕川便分了些給燕念，剩下的都留給了流云。</br> 流云昨天吃櫻桃吃得牙都倒了。</br> 燕淙雖然心里罵哥哥無情不給自己留，但是實(shí)際上也根本沒有放到心上。</br> 最可恨的就是妹妹，吃了自己的東西，嘴還這么毒。</br> 這個(gè)注定嫁不出去的壞東西！</br> “被我罵了，沖念念發(fā)火，你長本事了？”</br> 聽著燕川似笑非笑，威脅意味明顯的話，燕淙委屈巴巴地道：“我哪里敢沖她發(fā)火？這房子里要是養(yǎng)條狗，我的地位都能排第五。她怎么說也是第一第二……”</br> 總算還有點(diǎn)覺悟。</br> 燕川松開了手，道：“別天天就記得玩鬧，好好念書。最近怎么都不聽你說上課的事情了？”</br> 燕淙揉揉脖子，“休息，等中原皇上封禪離開后再開始。這不是賀姮她立了功，太傅允她提要求了嗎？”</br> “都是一樣讀書，賀姮能做到的，你也得能做到。”</br> “我哪有她那么多心眼？多的和篩子似的。”</br> “你這是承認(rèn)自己缺心眼唄？”燕念在旁邊落井下石。</br> 燕淙氣呼呼地對她揮揮拳頭，“那也一定是你多吃多占，在母后肚子里把我的心眼都搶去了。”</br> 流云剛從屋里出來，聽見這話笑得扶著門框笑，道：“燕川，你是不是又在欺負(fù)燕淙了？他想出去玩便讓他去唄，總拘著他做什么？我在這屋里呆著都有點(diǎn)煩了，更何況他呢。”</br> “去吧。”燕川也被燕淙的自黑逗笑，加上流云幫他說話，便沒好氣地道，“要是有什么新鮮的果子，記得給你嫂子要一份。”</br> 燕淙心里不忿，不要臉，堂堂太子，跟人家要東西，還這么厚臉皮。</br> 可是他敢怒不敢言，更何況，嫂子是好的，他對有個(gè)侄子欺負(fù)，“父債子償”也十分期待，所以便“嗯”了一聲，一溜煙地跑了。</br> 燕淙來到東宮，姮姮正一個(gè)人坐在水榭的欄桿上，手里拿著半盤碎饅頭渣渣，一邊晃著小短腿一邊無聊地喂魚。</br> 聽到燕淙來了，她回頭笑笑，抱怨道：“你怎么來的這么晚？還說兩肋插刀，聽我找你還這么磨蹭。”</br> “我能出來，那就是為你兩肋插刀了。”燕淙翻到欄桿上和她并排坐下，抓起一大把饅頭渣扔到湖中，一群被養(yǎng)得肥美無比的錦鯉便爭先恐后地過來爭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哥多兇殘。”</br> “所以有哥哥，真煩是不是？”姮姮幸災(zāi)樂禍地道。</br> 她分明是想起了燕念總用這件事刺激自己。</br> “找我干什么？”</br> “有點(diǎn)事情想不明白，想要請教你。”</br> “請教我？”燕淙以為自己聽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