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則亂吧。”燕淙也覺得有些說不過去,卻還是勉強解釋道。</br> “我也希望是那樣。”姮姮臉上恢復了笑容,“我討厭打仗,也討厭算計來算計去。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嗎?”</br> 這點燕淙十分認同:“就是,我大哥現在也這么說,所以要把我送到中原來學習。”</br> 關鍵時候,他這個大蒙二皇子,也不會掉鏈子。</br> 姮姮歪頭看他:“學什么?”</br> “可以學的東西,那可很多。”燕淙學著燕川的口氣道,“最重要的是讓百姓過上好日子。”</br> 姮姮笑道:“是啊,你們如果把對外擴張的力氣用在壯大自己上,中原也不會吝嗇于開市貿易,各取所需,百姓安居樂業,都能吃飽穿暖,多好啊。”</br> “等我長大了,”燕淙道,“我就和我父皇請纓去管邊境互市。如果中原人不配合,我就說我是皇太女的好友,看哪個不買賬,哈哈哈哈!”</br> 姮姮翻了個白眼,“你也就這點出息了。”</br> “有依仗不用,那是傻。”燕淙理直氣壯,“到時候我肯定很有錢,想買什么買什么。”</br> “你想貪污受賄?”</br> “那當然不是,我可以自己經商啊!”</br> “那是夾帶私貨。”</br> “嘿嘿,還好還好。”</br> 燕川的侍衛本來氣勢洶洶來告狀,本來指著燕淙和自己同仇敵愾——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肯定代表著燕川的立場,燕淙若是聰明,無論如何都得配合他啊!可是現在看來,他還是想多了。</br> 這兩人,聊得還能更熱切些嗎?</br> 太子殿下對二皇子嚴苛真不是找茬。</br> 熊孩子真是太蠢太欠揍了。</br> 還是姮姮最先看到侍衛生無可戀的面色,站起身來對燕淙道:“既然你大哥喊你回去,你就先回去看看。我也讓人查查,這樣的風聲到底是誰放出來的,背后又站著誰。”</br> “行。”</br> 燕淙剛走,姮姮就拉下了臉,拍著桌子冷聲道:“這么大的事情,孤竟然要從別人口中得知,這還是在孤的地盤上,你們讓孤情何以堪?”</br> 宮女、侍衛呼啦啦跪了一地。</br> 負責回稟外間事情的侍衛弱弱地分辯道:“回殿下,這件事情屬下等原本想稟告;但是看到大蒙二皇子在這里……”</br> “他若是在這里一天,一個月,一年,這件事情是不是也要等他走了再告訴我?”</br> 姮姮發落了一批人,深吸一口氣,這才換了衣服往御書房而去。</br> 她一進書房,皇上便從奏折中抬起頭來,笑道:“誰又那么不長眼,惹了我的姮姮了?過來讓父皇看看,小臉都起紅了。”</br> 姮姮走上前來在他膝上坐下,掃了幾眼鋪在面前的奏折,罵道:“河南巡府這個糊涂蟲,就為治水這件事情,年年上報年年要錢要人,他不能干,換個人!”</br> “他確實不聰明,但是這件事情也不能怪他。黃河水患,自古以來就是難題……”皇上笑道。</br> “我外公當時手下不是有個治水很得用的嗎?”</br> 皇上耐心地道:“是很得用,但是黃河這么長,他也分、身乏術。更何況,做巡府,也不就治水這一件事情。他只懂治水,其他的怎么辦?”</br> “但是他懂,何不打破地域限制,讓他專門負責治水,不受當地掣肘?這般才能最大程度發揮他作用呢!”姮姮托腮想了一會兒道,“他現在的官職是四五品吧?和巡府之間還隔了那么多層,想要做什么太不方便了。”</br> 皇上眼中露出驚喜之色,點點頭道:“是可以考慮一下,但是也會有難處。”</br> “當然有,從來沒有這種打破地域限制的事情。推陳出新,自然不易。”姮姮道,“但是我覺得習以為常就好了,只要真能改變現狀,百姓是會擁護的。”</br> 她見皇上沒說話,似乎有些意動,便繼續道:“我知道父皇可能擔憂徭役賦稅撥銀這些涉及水患治理的事情,但是也不是難事。戶部那個帥楠不是專愛扒拉舊賬嗎?”</br> 皇上啞然失笑:“你還記恨帥楠說前年東宮多用了五十兩銀子份例的事情?”</br> 帥楠這個人,并不是戶部侍郎、尚書,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br> 但是這個人特別較真,也特別愛翻舊賬。</br> 這個翻舊賬,不是指記仇報仇,而是真的喜歡去翻戶部庫房堆積無數年的那些舊賬。</br> 而且這人一根筋,逮到誰的錯處都不放過,包括姮姮。</br> “那個書呆子,我才不跟他計較。”姮姮道,“至少他是靠本事吃飯,能用賬目這樣白底黑字的東西服眾。我這是提拔他,讓他把歷年戶部給各地撥的銀子算出來,再把各地治理水患所上報的徭役統計出來,看看由戶部統一調度,統一治理水患,是否可行。”</br> 歷朝歷代以來,治理河堤、疏通河道、水患之后的安撫銀子,這當中不可言說的門道都太多了,層層扒皮,黑得要命。</br> “我早就煩他們總用水患說事,”姮姮氣鼓鼓地道,“這次徹底理一理,看看到底誰在撒謊哭窮,誰在中飽私囊,一個個全揪出來,該回家種地就回家種地,該砍了就砍了。”</br> 皇上笑著合上奏折,道:“河南巡撫也是慘,撞到了你槍口上。你因為外面涉及燕川夫婦的流言生氣,是不是?”</br> 合上奏折就是不欲多談的意思,姮姮懂,便也不糾纏,嘟囔道:“可不是?主要我之前大獲全勝,已經去很多地方,比如我母后那里,尚娘娘那里張揚過了。這般不是打我的臉嗎?”</br> “是不是早和你說過,這件事情未必算完?”皇上心情還是沒受影響的模樣。</br> “我也想過沒完,但是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卑劣,不惜挑撥兩國關系來給我出難題。”</br> 皇上眼中閃過冷光,“他們不是給你出難題,是給朕上眼藥!”</br> 真當他這個皇帝已經死了嗎?可以為所欲為地欺負他女兒!</br> 而且敢挑撥兩國關系,這和謀逆亂國有什么區別?</br> 正在說話間,虎牙從外面走進來,躬身道:“皇上,殿下,大蒙太子燕川求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