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希望阿妤將來也像皇太女這般性格,”穆敏道,“不會吃虧,不讓人操心。她在這個位置,不容易;心不狠,地位不會穩?!?lt;/br> 她倒是很理解姮姮。</br> 別說皇太女,就是地位更低的人,多少人都是被現實裹挾著前進。</br> 對對手的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和家人的殘忍。</br> 難道有一天易位處之,別人會對她心慈手軟嗎?</br> 并不會。</br> 從穆敏的角度來看,她甚至覺得正是這樣的姮姮,才能讓人放心,讓人相信她日后會擔得起偌大的國家。</br> 小蘿卜對姮姮有多嚴苛,內心就對她有多欣賞。</br> 所以穆敏對她,自然就很親近。</br> 這是自家的孩子,原本也怎么看都比別人家孩子好看。</br> “我就是不明白,這孩子總來找我做什么?怎么問也不說。”穆敏笑著搖搖頭。</br> 姮姮人小鬼大,滴水不漏,好幾天下來,硬是什么口風都沒有透露。</br> 穆敏只能隨她去。</br> 端午那日,萬人空巷,看百舸爭流,京城無比熱鬧,皇上也帶著阿嫵來與民同樂。</br> 姮姮和燕淙在傘下站著,用帕子扇扇風,遠眺看著激烈的龍舟比賽,隨口道:“你大哥和你嫂子怎么不出來?”</br> “我嫂子要養胎。”燕淙看得興致勃勃,都沒什么心思回答她的問題。</br> 兩人各自給看好的隊押了一百兩銀子,都熱切地盼望自己押中的隊伍能贏。</br> “你嫂子生了之后約莫著就要回去了,以后就沒有這樣的機會看到龍舟比賽了?!?lt;/br> 大蒙并沒有端午節。</br> 燕淙不以為意道:“怎么沒有?我聽我大哥的意思,并不打算回去?!?lt;/br> “為什么?”姮姮不動聲色地問。</br> “可能覺得我太笨了,在中原也學不會什么,他自己要留下學吧?!?lt;/br> 既然不打算走,那說明燕川其實對于流言這件事情,生氣程度有限。</br> 姮姮聽到這話就放下心來。</br> 很快龍舟比賽的結果出來,姮姮押注的龍舟在二十支龍舟隊中拔得頭籌。</br> 太監來送銀子的時侯,燕淙嫉妒地道:“表妹你說,你是不是作弊了?他們是不是為了迎合你,其他龍舟隊都不敢贏了?”</br> 姮姮大方地對太監道:“拿下去賞賜劃龍舟的人吧,見者有份,贏得雙倍?!?lt;/br> 太監應聲而去。</br> 姮姮這才道:“要是真討好,那也得討好我父皇和母后??!你沒看他們兩個看好的也都沒贏?當然是我獨具慧眼,哈哈哈……”</br> 燕淙撇撇嘴。</br> 這時候有個四十多歲的大臣開口恭維道:“皇太女真是伯樂?!?lt;/br> 姮姮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嗯……李旭李大人?”</br> “正是微臣。能讓皇太女記住,是微臣榮幸?!?lt;/br> 姮姮面上和他言笑晏晏,心里想的卻是,你以為我是隨隨便便記住的嗎?我每天都得對著你們的小像對號入,為的不就是現在看起來從容不迫?</br> 李旭奉承著姮姮,姮姮也并沒有顯露出絲毫的不耐煩,和他聊了一會兒才被燕淙拉走。</br> “和他有什么好說的?我看就是一個沒事找事套近乎的而已?!毖噤揉洁斓?。</br> 姮姮但笑不語。</br> 端午節過后,皇上的泰山封禪終于成行。</br> 尚霓衣果然沒有跟著一起去,說懶怠走動,要留在宮里避暑。</br> 阿嫵陪同皇上共坐御輦之上,看著下面微笑著沖自己擺手的女兒,那么小,那么單純(?),竟然有一種流淚的沖動。</br> “哥哥,我們這樣是不是太不好了?”</br> 臨走之前,皇上已經當著所有人的面交代,皇太女代表的便是他,所有事宜由皇太女定奪。</br> 這個倒是預料之中。</br> 只是眾人之前都猜測,皇上會用誰作為輔政大臣,是明唯這些向來榮寵的臣子,還是起復小蘿卜這已經沉寂很久,卻從未淡出人們視線的皇后娘家人?</br> 據說有人還開了賭局,賭花落誰家。</br> 但是結果令人目瞪口呆,皇上似乎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情,揮一揮衣袖,瀟灑地帶著皇后娘娘走了。</br> 也就是說,群臣以后上朝就要對著個沒人指點的女娃娃?</br> 縱使知道姮姮聰明機敏,可是這件事情,怎么都透露著一股兒戲的感覺吧。</br> 可是現在和誰說?</br> 皇上已經離開了??!</br> 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必須去接受現實,都得老老實實去上朝。</br> 這種情況下,眾人做合理推測,認為姮姮會抓個典型,殺雞給猴看。</br> 可是他們又想錯了。</br> 在皇上離開的半個月里,姮姮仿佛收起了身上所有的芒刺,比從前溫和好說話多了。</br>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大事群策群力,小事更是直接準奏,眾人都跌破眼球——皇太女是不是跟著皇上偷跑出去,換了個替身?。?lt;/br> 這時候有人忽然想起來,時間轉瞬即逝,距離皇太女承諾的要給人家大蒙太子交代的時間,好像沒有多久了啊!</br> 三天,只剩下三天了。</br> 徐大人想明白了,不會出面;可是有人還是壯著膽子提醒了一句。</br> 豈料姮姮仿佛勝券在握模樣,擺擺手道:“這件事情我已經和大蒙二皇子解釋開了,誤會一場,事情已經解決,諸位不必擔心?!?lt;/br> 這就解決了?</br> 小孩外交,似乎很有用啊。</br> 眾人不管懷揣什么心思,都不再提起這件事情來。</br> “表妹,賀姮你出來!”燕淙捂著屁股,在姮姮書房外跳腳大喊。</br> “表哥來了。”姮姮在屋里慵懶道,“太熱了,我不想出去,你進來?!?lt;/br> 巨大的水簾從屋頂傾瀉而下,那是為了讓她納涼特意安裝的。</br> 她的東宮,比外面不知道涼快了多少。</br> 燕淙氣急敗壞,一瘸一拐地進去,氣呼呼地道:“我什么時侯答應你那件事情就那么算了?”</br> 姮姮見他模樣,假裝很驚訝:“表哥你這是怎么了?你說哪件事情,我怎么都沒聽明白?”</br> “和好!我什么時侯說過我嫂子被詆毀那件事情作罷的?”</br> 那也不是他的事情啊,他能做哪門子的主?</br> “你信口開河,我大哥卻信以為真,把我抽了一頓。你看這事怎么辦?”燕淙坐也不敢坐,只能站在姮姮面前叫、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