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才道：“朕不想理他，你帶他出去，你們慢慢說去！”</br> “那行。”姮姮蹦蹦跳跳地下來，拉著阿貍的手把他拉起來，“走，咱們去母后宮里，一邊走一邊說。”</br> 原來，江南私鹽泛濫，官商勾結，官鹽限量供應，百姓被逼無奈，只能買加價的私鹽，導致很多百姓吃不起鹽，甚至要賣兒鬻女來換鹽。</br> 皇上知道這件事情后十分震怒，要令人下下江南徹查此事。</br> 這是一塊硬骨頭，皇上思來想去也沒有合適的人選。</br> 姮姮和皇上舉薦了阿貍。</br> 皇上不是很放心，因為在他心中，阿貍忠勇自然毋庸置疑，但是要獨立處理這樣的大案，不管從頭腦的靈活程度還是閱歷來說，顯然都是不太夠用的。</br> 可是姮姮說，最壞的結果，管不好，也總不能弄得更糟糕。</br> 既然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那就讓他去試試。</br> 正好皇上也知道他和陸棄兩人關系十分僵，被趕出家門也實慘，想想便同意了。</br> 阿貍不解：“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皇上才知道？”</br> 姮姮咬牙切齒地道：“還不是官官相護，有人利欲熏心，膽大包天？”</br> 而且江南這些人，該上的鹽稅或者其他賦稅都沒少，甚至一年比一年多，所以之前皇上一直嘉獎他們。</br> 皇上怎么知道，這只是他們搜刮的民脂民膏的一小部分而已！</br> 江南已經到了官逼民反的程度了！</br> 皇上也是這次微服私訪，親眼見到了一些，這才有所了解，回京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要解決這件事。</br> “小舅舅你早日啟程吧。”姮姮道，“這些盤根錯節的毒瘤不除，每天都有慘劇在發生。”</br> “我今日就回去準備，明日就走！”</br> 看著阿貍仿佛立刻要轉身離開的樣子，姮姮哭笑不得地道：“小舅舅，您至少聽我說完啊！您總不能自己單槍匹馬就去了啊！”</br> 這件事情，可不是一個人好勇斗狠就能解決的。</br> 阿貍卻道：“大不了等我查清楚了，挨個刺殺，一定也能殺光這些王八蛋！”</br> 姮姮：“……小舅舅你太單純了。那些鹽梟十分狠辣，而且手下養了無數的打手。明面上和他們勾結的那些官員，在京中也有盤根錯節的關系網。我們誰都不知道，誰才是他們的依仗。”</br>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和父皇、大舅舅商量了，給你尚方寶劍，給你三萬精兵，以到東南剿匪的名義帶兵前去。但是這些兵只能暫時留在東南，等你私下把私鹽的事情查清楚了，再調兵前去絞殺！”</br> “我父皇的意思是，斬草除根，不要招安，一個不留！”</br> “好。”</br> “小舅舅，這是圣旨。”</br> “我知道。”阿貍道，“這些人罪大惡極，害了無數百姓，罪不容誅，我不會心慈手軟的。”</br> “小舅舅，一定要保重。什么都沒有你重要，鹽梟，貪官，能打就打，打不贏也沒關系，咱們來日方長。”姮姮不放心地叮囑道，“我就一個小舅舅，又是我力薦你去。你要是出了事，我這輩子都會難過的。”</br> “好。”阿貍彎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小臂上，“我答應你。走，去見你娘去。”</br> 阿嫵倒是沒說阿貍，問了問他的傷勢，聽說他要去江南，還笑著道：“那不是霓衣的家鄉嗎？”</br> 姮姮急得跺腳：“母后，舅舅是要去江南殺貪官，打鹽梟的啊！”</br> 其中的危險還用她說嗎？</br> 阿嫵卻道：“我知道啊！有你小舅舅和穆師傅在，不怕那些牛鬼蛇神。”</br> 姮姮撇撇嘴，她母后就是個傻白甜！</br> “對了，”阿嫵道，“你外婆當年不是認識個徐大當家和徐夫人嗎？他們不是鹽幫的嗎？”</br> 姮姮這時候就表現出來了驚人的周密，她說：“我已經查過了，他們已經金盆洗手，很久沒有涉及鹽幫了，所以幫不上忙。對于小舅舅來說，一切都要靠自己。”</br> “那也沒事。”阿嫵對弟弟有迷之自信，“去吧，不用加掛家里，想怎么做盡管放開手去做。”</br> 阿貍當真第二天就走了，甚至先于那三萬士兵出發。</br> 他沒有和蘇清歡當面告別，只在凌晨要出發的時候在王府門口重重叩首。</br> “走吧。”穆梓拍拍他的肩膀，“咱們師徒倆去江南走一趟！”</br> 蘇清歡知道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后了。</br> 雖然知道陸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生氣，還是忍不住責怪他。</br> “阿貍又不是故意的。現在誰難受也沒有他難受。都是你逼得太緊，他要走都不敢回來跟我說一聲。”</br> 陸棄哼了一聲，也不替自己辯解，卻默默地派了幾個人去。</br> 鹽梟和貪官，哪一樣好相與？</br> 最后還是穆敏勸蘇清歡：“娘，黃一手就在咱們府上住著呢！真有性命危險，他不會不說的。既然沒有生命危險，您還擔心什么？”</br> 這話說到了蘇清歡的心坎里，所以她也放松了不少。</br> 穆敏趁機又道：“妙妙和嬌嬌都不鬧人。之前將軍不是說要帶您去京郊住一段日子嗎？那現在就去吧。”</br> 蘇清歡卻還是不放心皇上的身體，等又進宮確認了皇上身體恢復得沒問題了，這才松了口氣。</br> “那么重的傷，也不告訴我……”</br> “這不是沒事嗎？”皇上笑道，“您去京郊，去我行宮去吧。那邊池子大，悄悄地去，不讓人知道。”</br> 蘇清歡翻了個白眼：“你娘多大的人，還放不下我了，要去行宮里？我本來就怕水，在小池子里撲騰幾下算了。”</br> 皇上大笑。</br> 阿嫵道：“被娘說得，我也有點想去。哥哥，要不咱們也……”</br> “你趕緊給我閉嘴。”蘇清歡中氣十足地罵道，“才回來幾天又想出去？沒有紅顏，只有禍水我看你。”</br> 阿嫵：“……”</br> 皇上偷偷對阿嫵說：“阿貍這一走，娘心里氣不順。你別撞槍口了，還有，和你沒關系，你沒錯。”</br> 蘇清歡聽見了兩人的悄悄話，白眼都快翻出天際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