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蔣嫣然的“管閑事”,最了解她的枕邊人燕云縉也百思不得其解。</br> “你不是著急回去見蘇夫人嗎?在路上耽誤時間,怎么不見你著急了?”燕云縉問。</br> 蔣嫣然在書桌前畫畫,一筆一劃,十分用心,不時抬頭看看,搖搖頭,又低頭添上幾筆,嘴角上揚……總之,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聽到燕云縉的話。</br> 燕云縉:“……”</br> 為什么感覺他的妻子有一種戀愛的感覺了?</br> 而當初兩人在一起,她都沒有這樣過!</br> ?。愦_定想提醒她回憶起你們的最初?)</br> 燕云縉背著手氣哼哼地走過去,低頭看了看她沒畫完的畫,頓時愣住了。</br> “怎么是個孩子?”他忍不住問。</br> “怎么就不能是個孩子了?難道要畫你個糟老頭子不成?”這次蔣嫣然聽到了。</br> 燕云縉生氣了,咬牙切齒地道:“蔣嫣然!誰是糟老頭子?”</br> “你。”</br> 蔣嫣然討厭他蓄須,可是他前一陣非要嘗試,和孩子似的不聽話。</br> 后來盡管因為蔣嫣然不喜又剃了,還是落下了個話柄,動不動就被她說已經成了糟老頭子。</br> 燕云縉磨著牙:“上次你罵我的時候我怎么說的來著?你再敢說,我就動手不動口了!”</br> “你給我讓開?!笔Y嫣然啐道,“弄壞了我的畫,讓你好看!”</br> 燕云縉有心要鬧一鬧她,然而看她那么寶貝她的畫,又沒有膽子,只能在旁邊氣哼哼地威脅道:“那你給我等著,看誰讓誰好看?你這到底畫的誰?燕回?燕崎?”</br> 燕崎是燕川和流云的次子,今年五歲,兩人至今為止,也就這兩個兒子。</br> “你是不是瞎?”蔣嫣然罵道,“像誰你看不出來嗎?”</br> 燕云縉仔細看,雖然畫沒完全畫完,可是臉已經畫出來了。</br> 這一看不要緊,他看出了大問題。</br> “蔣嫣然,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他哼哼著道。</br> 蔣嫣然:“……有病趕緊吃藥?!?lt;/br> “我的藥是你呀。”燕云縉賤兮兮地挑眉,“來,讓我吃兩口。你也別說我多疑,你看你畫的,垂髫稚子是真的,但是你看這眼神,哪里像個孩子?”</br> 蔣嫣然畫工傳神,一雙眼睛讓人回味無窮。</br> 乍一看有些空洞呆滯,但是仔細再看,卻又是深邃靜默,仿佛在思索著什么與年紀不相符的大事。</br> “他小時候本來就這樣。”蔣嫣然道。</br> 燕云縉并不傻,眼珠子轉轉,頓時明白過來。</br> “是秦昭小時候?”</br> 大智若愚,少年老成,除了他還能有誰?</br> 而且從蔣嫣然對他的感情來看,也能對得上。</br> “嗯。像不像?”蔣嫣然問他。</br> 燕云縉沒好氣地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去哪里見他小時候?”</br> 說完他又醋意十足地道:“這還沒回去呢就開始想了。”</br> 把他這個大活人放到了哪里!</br> “蠢?!笔Y嫣然笑罵道,“我問你,離哥兒像不像小蘿卜小時候?”</br> “離哥兒?哪個離哥兒?”燕云縉聽得一愣一愣的。</br> “就是隋星悅的兒子,隋家那個男孩?!?lt;/br> “沒仔細看?!毖嘣瓶N道,“看你都看不過來,看他們做什么?”</br> 蔣嫣然:“……蠢就算了,還眼瞎。”</br> “瞎又怎么了?不是照樣有你投懷送抱?”燕云縉又要動手動腳,“蔣嫣然,你說我怎么就喜歡不夠你呢?怎么喜歡都喜歡不夠?!?lt;/br> 蔣嫣然被他用雙臂禁錮住,不由罵道:“你少肉麻,快一邊去?!?lt;/br> “我和你說正事呢!你救人,是不是懷疑,那個孩子是秦昭在外面的私生子?嘖嘖嘖。”燕云縉說著,還不松手。</br> “胡說!”蔣嫣然罵道,“你以為小蘿卜是你呢!”</br> “我怎么了?”</br> 蔣嫣然眼波一橫:“你早些年的糊涂賬,還要翻一翻么?”</br> 燕云縉頓時有些心虛,他不想承認,可是燕川和幾個女兒都在那里,抵賴不過。</br> “可是遇到你之后,我不就一心一意了?這不更說明我對你用情至深么?為了你,放棄了所有?!?lt;/br> “我不跟你說這些?!笔Y嫣然道,“其實我剛開始看也嚇了一大跳,以為小蘿卜真的……”</br> “你看你看,你也這么想了是不是?”</br> “不,我沒有懷疑小蘿卜,我以為他被人暗算了。”蔣嫣然道,“可是后來仔細一想,那段時間,小蘿卜在京城。而在江南的,是……阿貍?!?lt;/br> “嗯?”燕云縉愣住了。</br> “阿貍去過江南,那段時間燕念寫信提過?!?lt;/br> 燕云縉還是沒什么印象。</br> 蔣嫣然道:“記得那段時間燕念每封信都興致很高,說阿貍去了江南,姮姮都沒精神和她吵架了……”</br>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燕云縉終于想起來了,“可是,可是似乎也不太對。你認為是阿貍的孩子?那怎么會像秦昭?”</br> 蔣嫣然道:“這有什么稀奇的?算起來,小蘿卜是離哥的大伯,像他小時候有什么奇怪的?”</br> 燕云縉松開手,摸摸下巴笑道:“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都是你猜測的,你現在這么高興,是不是有點太早了?!?lt;/br> “當年江南鹽梟,為首的是姓隋。”蔣嫣然道。</br> 所以哪有那么巧的事情?</br> 隋星悅肯定是和阿貍打過交道的。</br> 燕云縉:“真的?這你都記得?”</br> “這是我剛打聽的。當年的事情鬧得很大,所以隨便一打聽就問出來了?!笔Y嫣然低頭看著畫像,“阿貍的婚事已經是夫人的心病,或許這是給夫人最好的賀壽禮物。”</br> 燕云縉道:“那不一定。生出個孩子可能是真的,但是婚事能不能成那就不好說。要是能成,當年怎么沒成?”</br> 蔣嫣然不得不承認燕云縉說的是真的。</br> “無論如何,阿貍的骨肉不能流落在外?!彼従忛_口道。</br> 隋星悅似乎很害怕京城,不敢面對,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br> 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秦府的所有人,包括阿貍應該都是被蒙在鼓里的。</br> 所以這次,無論如何,她都要帶著隋星悅母子進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