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敢弄別的女人試試。”蘇清歡像秀出獠牙、張牙舞爪卻莫名呆萌的小獸一般，“到時候我下毒先讓你再也抬不起頭，然后讓她要不守一輩子活寡，要不給你戴綠帽子，哼！”</br> “你確定要這么禍害自己？”陸棄也不惱，慢條斯理地道，“我就是不行了，也得看住你，休想出墻！”</br> “那咱們等你不行了再看看。”蘇清歡賤兮兮地笑。</br> 笑鬧之后，蘇清歡問：“一定要等我把柳輕塵治好了之后，他們才能放了蕭煜嗎？”</br> “手術之后就可以放了他。”陸棄道，“我今日見過他，他精神不錯，我們說了半個時辰的話。”</br> “你現在知道，他是如何被發現的了嗎？”蘇清歡好奇地問。</br> “李慧君發現的，但是具體如何發現的，他沒有多提。”</br> “李慧君？果真不能小覷。”</br> 蕭煜在西夏做李慧君的漢文夫子。他本身心機謀略連陸棄這種眼高于頂的人都贊不絕口，李慧君卻能發現蛛絲馬跡，她這個小表妹，可是很能打的。</br> “戰北霆今日問，柳輕塵要呆多久可以回去，我說半個月，可以了吧？”陸棄問蘇清歡。</br> “應該是可以的。”蘇清歡點點頭，“我這就回去準備，兩天后要是沒問題就替她手術。”</br> 戰北霆是來換戰尋音的，路上又耽誤了許久，再留半個月估計也得艱難周旋。</br> 不過好在李秉知道戰北霆的癡心，大概可以抵消一些猜疑。</br> 蘇清歡剛被陸棄扶著下馬車，就見一個將領一陣風似的跑過來，滿面焦急。</br> 蘇清歡心一沉，這是怎么了？不由看向陸棄。</br> 陸棄沉聲道：“白蘇、白芷，伺候好你們主子。王明，怎么回事？”</br> 蘇清歡欠欠身往里走，就聽那叫王明的將領急急地道：“夫人留步。將軍，屬下是來求夫人的。我在邊城的那個小妾難產，已經折騰一天一夜，眼見著大人孩子都不行了，求求夫人救命。我家三代單傳，我已經有了六個閨女，祖父重病，就希望有生之年能見到曾孫，所以屬下才在邊城納妾，求求夫人，看能不能保住孩子……”</br> 蘇清歡也懶得去譴責他不忠、直男、重男輕女這些，急道：“人呢？人在哪里？帶路！”</br> “接到軍營外面，沒敢帶進來。”王明道。</br> 蘇清歡看向陸棄。</br> 陸棄道：“人命關天，不必拘泥，你帶兩個手下把人抬進來，但是不許別人入營。”</br> 王明來不及感激，人瞬間就沒影了。</br> 蘇清歡急急地讓白蘇、白芷消毒準備：“就在我營帳中，走，我列個清單。”</br> 竟然不管陸棄，急匆匆地跑了。</br> 蘇清歡很快把孩子剖腹取出，讓白蘇抱出去，自己開始縫合產婦的刀口。</br> 聽到外面王明夸張的歡呼聲——“我有兒子了，老王家后繼有人了”，蘇清歡哼了一聲，繼續埋頭苦干。</br> 這個女子以后估計難以有寵了，但是撿回一條命，還有個兒子傍身，也算后半生有望了。</br> 做完這手術，蘇清歡精疲力盡，卻還得出去接受簡直高興到發瘋的王明的叩謝。</br> “王將軍不必客氣。”蘇清歡眉眼中難掩困乏。</br> 陸棄見狀上前扶住她，讓她靠著自己。</br> 王明卻沉浸在喜悅中，感激的話一串一串根本停不下來，最后被陸棄踢走了。</br> “把人挪出去養，這里不能留。”</br> “是是是。”王明點頭如搗蒜，腳底帶風地跑了。</br> “我有個同門，專攻婦科，最多的一天，她做過六臺剖腹手術。所以我這不算什么，緩緩就好了。”蘇清歡坐在營帳的椅子上，見陸棄擔心，握著紅棗茶抿了一口后笑道。</br> 陸棄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矛盾模樣，半晌后道：“好好歇著，我去看看邸報。”</br> 太子之行日期漸近，蘇清歡知道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忙碌，便笑道：“快去吧，有白蘇、白芷在呢！有事我就讓羅淺去喊你。”</br> 這段小插曲蘇清歡沒有放在心上，短暫休息后她便開始著手準備柳輕塵手術的事情。</br> 生命沒有貴賤，但是地位有尊卑。</br> 柳輕塵痊愈與否，關系重大，蘇清歡力求萬無一失。</br> 手術那日，戰北霆和李慧君都要求進去，蘇清歡也不攔著，讓他們換了干凈衣裳，站在門口遠遠看著。</br> 當她舉起刀劃下的時候，據白芷這小喇叭事后說，李慧君的臉慘白的一絲血色都沒有；而戰北霆已經下意識想沖過來，后來被白芷攔住，拳頭都快攥出血來。</br> 只是常規手術，蘇清歡近來又連續手術，手感猶在，所以進行得十分順利。</br> 等她縫合完后直起腰來微微點頭示意時，李慧君長出一口氣，捂住嘴哭出聲來，忽然癱坐在地上，丫鬟扶都扶不起來。</br> 戰北霆則急不可耐地上前守在柳輕塵床邊。</br> 蘇清歡小聲交代完注意事項，凈了手后就出來。</br> 陸棄正站在四方庭院正中的槐樹下和一個身穿鴉青色衣袍，長身玉立的男子說話。</br> 不是蕭煜，又是哪個？</br> “順利？”陸棄沖蘇清歡微笑。</br> “嗯。”</br> 蕭煜回過身來，躬身行禮，笑道：“見過嫂子。聽聞兄嫂已經喜結連理，恭喜恭喜。”</br> 蘇清歡笑意吟吟地道謝，上下打量他一番：“瘦削了不少，阿璇……”</br> 話音還沒落下，就聽見一聲帶著濃重鼻音的“蕭哥哥”，蘇清歡聽出這是李慧君的聲音，知道是她出來了。</br> 蕭煜身形一僵，看到李慧君的樣子，眼中似乎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br> 蘇清歡不動聲色地回頭看向李慧君。</br> 她哭得眼睛和鼻尖都紅紅的，水洗的眸子像萬里無云的天空一般澄凈，肩頭微微聳動，像鄰家受了委屈的小妹妹，讓人心生愛憐。</br> “別哭了，蘇夫人都說沒事了。”蕭煜道。</br> 蘇清歡發現，他腳步微微挪動了幾寸，卻終是沒上前去。</br> 李慧君就靠在門邊上，露出笑意：“我知道表姐救回了母親，我這是喜極而泣。蕭哥哥，母親這次痊愈之后就不會離我而去了。”</br> 年輕的女孩，笑容甜美，聲音軟糯，帶著強烈的感染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