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若有所思。</br> 蘇清歡很快道:“不過就算不是巧合,他們就是神醫谷的人,也和我們沒什么關系。神醫谷與世無爭,應該不至于參與到朝廷爭斗中。”</br> 陸棄嗤笑一聲:“那也未必。祖宗遺訓是在那里,但是后世子孫是不是不肖就難說了。”</br> 蘇清歡沉默,沒敢說她覺得那男人芝蘭玉樹,應該不至于是那種不肖子孫。</br> “累不累?”陸棄忽然問。</br> “不累,想吃什么?”蘇清歡忽然想起來他好像沒吃什么東西,出去都在照顧自己,便歉疚地道。</br> “吃點不一樣的。”陸棄笑著道,上下打量著她。</br> 蘇清歡往后退了一步,捂緊衣領,美目圓睜:“陸棄,你再敢想這些,我……”</br> 這人一天天的,腦子里是不是就這點事情!</br> 她已經極盡體諒他剛開葷,極盡配合了!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br> “你怎么總想歪?”陸棄理直氣壯地“倒打一耙”,“我是看你這身衣裳不合適,讓你換身衣裳,帶你打獵去。”</br> “真的?”蘇清歡將信將疑。</br> “你要是覺得你想的才是真的,我不介意讓它成真。”陸棄冷哼一聲。</br> “我這就去換衣服。”蘇清歡一溜煙地跑進去,身后傳來陸棄的笑聲。</br> 半個時辰后,兩人站在了半山腰的空地上。</br> “這里有什么?”蘇清歡環顧四周,茫然地道,“野雞?野兔?還是獾?”</br> “都不是,今天想吃點不一樣的,看好。”</br> 陸棄從身后取出弓箭,搭上三支箭,道:“看好。”</br> 蘇清歡一臉懵懂:“看什么?”</br> 話音剛落,陸棄的腳踢起一塊石子。</br> 小小的石子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徑直向一旁的大松樹砸去。</br> 松樹枝葉一陣搖動,從里面簌簌飛出一群受驚的麻雀。</br> 陸棄瞇起眼睛,神情高傲,風姿宛若戰神。</br> 手指一松,三支箭破空而去——</br> “都射中了?”蘇清歡目瞪口呆。</br> “撿回來看看。”陸棄得意一笑,像個賣弄的等待表揚的孩子。</br> 蘇清歡歡快地去了。</br> “一、二、三……七……太厲害了,鶴鳴,一箭雙雕,還有一箭三雕!”蘇清歡蹲在地上驚呼道,聲音滿滿的愉悅和崇拜。</br> 陸棄負手而立,傲然道:“這不算什么。”</br> 嘖嘖,還裝上了。但是陸大爺真有裝的本錢,在他面前,百步穿楊算什么。</br> “小麻雀太可憐了。”蘇清歡搖搖頭,撿起來三支箭,“雖然五臟俱全,可是也太小了,不夠塞牙縫的,再來一次?剛才我都沒看清楚,湊個十幾只,回去給你用油炸了下酒。”</br> 陸棄:“……好。”</br> 蘇清歡滿載而歸,回去就要燒水收拾麻雀:“現在餓了一冬天,什么都瘦,這麻雀瘦巴巴的,怕是也不好吃。”</br> 陸棄攔住她:“收拾起來太麻煩,走,帶你去后院喂獒犬。”</br> 蘇清歡瑟瑟發抖,卻還是被他拉去了。</br> “都在籠子里關著,你怕什么?往里扔就是。”陸棄站在蘇清歡背后道。</br> 蘇清歡手都在發抖,艱難地往里扔了幾只,便把袋子塞給陸棄:“你自己來。”</br> 看著獒犬的長牙,她就害怕。</br> 陸棄也不勉強她,慢條斯理地道:“你看,你害怕的東西,其實沒那么可怕。不管是水還是獒犬,你都可以應付的。至于我,如果我那么容易出事,還能等到和你相遇的那日?我的身手,你該比誰都清楚。”</br> 蘇清歡坐在秋千架子上——陸棄為了誘、惑她來,也是煞費苦心了。</br> 她想了想,開口道:“我努力不怕,不讓這些軟肋被人利用。”</br> 其實他不懂,她對他的擔心,并不會因為他身手高人一等,甚至高人及時等而減少。只要他是她愛的人,只要他還在危險之中,她就會一直擔心下去。</br> 算起來,太子和程宣,還有十幾天就要從京城出發了。</br> 該來的總會來。</br> 雖然天氣晴好,蘇清歡卻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br> 吃過午飯,她又被陸棄拎去戲水。</br> 她剛脫下鞋襪,便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br> “我出去看看。”陸棄沉聲道。</br> 他已經吩咐過,沒事不許打擾,晚上蘇清歡睡著后會有人把緊急的公務送過來交給他處理。</br> 所以現在能過來的,應該都是急事。</br> 蘇清歡也明白,所以等他出去后又默默的穿上鞋襪出去。</br> “誰的信?”</br> “大哥的。”陸棄把看完的信遞給她。</br> “我大哥的?”蘇清歡接過來,低頭一目十行地看完,“呃……”</br> 蘇明俊把陸棄罵得狗血淋頭。</br> 蘇清歡甚至可以想象出來他寫信時咬牙切齒的模樣,大體意思就是你小子把夜婉清留在身邊,是不是想對我妹妹不忠?現在好了,太子和程宣打算用這事做文章。回頭再跟你算賬,先在他們動手之前,把人送到京城,免得后患無窮。</br> 最后,他倨傲地表示,他要跟太子一起來了,讓陸棄準備好挨打。</br> “現在怎么辦?”蘇清歡犯愁道,“夜婉清還能留嗎?”</br> “回去再說。”陸棄道,“今晚回去?”</br> 蘇清歡不同意。</br> “火燒眉毛了,還今晚什么,立刻就走。”</br> “好。”陸棄揉揉她的頭,“等打發了他們,我再帶你來。”</br> 回到軍營,陸棄就召集手下謀士、將領議事去了。白蘇、白芷圍著蘇清歡,十分親熱。</br> “我不過去了幾日,你們用這樣嗎?”蘇清歡哭笑不得。</br> “還好夫人沒瘦。”白蘇道。</br> 蘇清歡翻個白眼:“除了吃就是睡,胖了。”</br> 白芷道:“夫人,您不在的時候,李慧君來了好幾次。”</br> “哦。她最近安分嗎?”蘇清歡一邊拿著肉干喂卿卿和我我一邊道。</br> “尚可。”白芷道,“只是奴婢覺得,她眼睛會勾人,裝作天真的模樣,其實滿肚子算計。我覺得有幾位將軍,都聽喜歡她的。也不是喜歡,就是看見她還挺和顏悅色的。”</br> “不和顏悅色,難道要冷眼相對嗎?別忘了,她是個丫鬟。”</br> 蘇清歡如此說著,心里卻想,李慧君留下肯定別有目的。</br> 既然信誓旦旦地說目標不是陸棄,那又是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