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說完后,害怕打擾蘇清歡休息,很快告退。</br> 蘇清歡摸著下巴,若有所思。</br> 陸棄給她倒了杯溫水,一邊喂她一邊道:“錦奴想的也不一定是對的。不說別的,他那個母妃,就不是省油的燈。錦奴以為王府后院沒出過人命,那是他年紀小,很多事情沒看穿。”</br> 拜繼母所賜,陸棄比賀長楷,更知道后院女人陰狠的那一面。</br> 蘇清歡道:“那也不怪他。他年紀小,對父親又崇拜,覺得后院沒什么大問題,也是情理之中。我覺得,是夜婉清的可能性極大。她怨恨你我,而且亂起來對夜氏有好處,她確實很有動機這么做。”</br> “我讓人去查。”陸棄道,“別勞心勞力,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休息,你和孩子重要?!?lt;/br> 蘇清歡“嗯”了聲,看著他起身把杯子放回去,吹滅了燈。</br> 第二天一早,蘇清歡剛醒,發現陸棄不在身邊。</br> 白蘇見她尋找的目光便道:“將軍一早和王爺去書房議事了,王妃來看您,在外面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lt;/br> 蘇清歡驚訝地睜大眼睛:“王妃在等我?”</br> 尊卑有別,長幼有序,無論如何,也不該讓上官王妃等她。</br> 這件事情透露著奇怪。就算上官王妃來看她,也該先讓個丫鬟來看看她是否起身;或者就算她直接來了,也不想打擾自己休息,那完全可以回去,等著丫鬟通稟,畢竟也不是隔著千山萬水,三步兩步的距離而已。</br> 白蘇絞了毛巾到床前給蘇清歡擦拭手和臉,道:“奴婢勸她回去,她偏要等著。還給奴婢打賞了個荷包,里面有個小金錁子,得有一兩重了?!?lt;/br> 蘇清歡笑道:“大清早你就財星高照啊!好了,隨便擦擦便是,快請她進來?!?lt;/br> 上官王妃做足了低姿態,她也得做出反應。</br> 只是不知道,她進來了能跟自己說什么呢?</br> 出乎預料的是,上官王妃一進來就道:“弟妹,我今日來給你道歉了。”</br> 蘇清歡忙做出惶恐的樣子,道:“王妃言重了。我動了胎氣,現在不能下床,失禮之處您多擔待?!?lt;/br> 上官王妃道:“你快好好躺著。昨日王爺聽說你動了胎氣后震怒,痛斥我沒有照顧好你。你該也聽說了那下賤坯子污蔑我害你的事情,我今兒當著你的面,對天發個誓,若真是我指使人做的,便讓我不得善終。但是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我確實沒盡到嫂嫂的責任,王爺罵得對。聽鶴鳴說,這些日子你都不能下床,這丫鬟粗手粗腳也伺候不好,我來照顧你幾天吧?!?lt;/br> 蘇清歡嚇得一激靈,忙道:“并沒有大礙,不敢叨擾王妃。您實在言重了,那般粗鄙的手段,我從來沒想過是您?!?lt;/br> 上官王妃聽她這么說,似乎是松了一口氣,然后又道:“無論如何,也是我沒照顧周全。你身邊就兩個丫鬟,伺候起來捉襟見肘……”</br> 這是要塞人的節奏啊!</br> 蘇清歡靈機一動,道:“王妃也知道將軍的性格,白蘇、白芷是他找來的,旁人就是做丫鬟,他也看不上?!?lt;/br> 上官王妃很怵陸棄,聞言道:“粗重的跑腿兒的活有外面的丫鬟們做,兩個人也盡夠了。”</br> 蘇清歡真佩服她這種剛說完話又能自己打臉,還如此淡定從容的人,她不行,她替對方覺得臉疼,尷尬。</br> 她現在發現,上官王妃能做王妃,除了娘家得力,能夠得到婆婆力寵外,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對賀長楷言聽計從,哪怕他顛倒黑白,她也立即跟上。</br> 大豬蹄子把這不是她責任的罪過推到她頭上,她立刻恭敬接下,真像自己錯了一般認錯,試問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呢?</br> 能屈能伸,就這點,蘇清歡就得很服氣。</br> 和她虛與委蛇說了幾句話,上官王妃得了想要的“諒解”,大概可以對賀長楷交差了,很快就離開。</br> 白芷拎著三層紅木食盒回來,明珠跟著進來。</br> “你嚇死我了。”她坐在蘇清歡床邊,看著她的肚子,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怎么好端端地還能跌一跤?”</br> 顯然她不解內情。</br> 蘇清歡道:“就是一不小心,可能注定要受些磨難。你大哥恢復得如何了?我這幾天也不能去看他了。”</br> 明珠很高興地道:“已經醒了,意識很清醒,就是不太能說話,再休息幾天,肯定就好多了。”</br> 蘇清歡點點頭:“那就好。這才幾天,我覺得你都熬瘦了。不是讓你和春茂侯換著伺候嗎?”</br> 明珠吐吐舌頭,臉上露出嬌羞之色:“晚上基本都是他伺候,讓我回去休息,我白日在?!?lt;/br> 蘇清歡見她如此模樣,知道是動了真情,顯然內心對春茂侯是接受的,也由衷地替他們高興。</br> 明唯醒了,蘇清歡安然無恙,明珠覺得自己現在心情很好。</br> 心情一好,話就多了。</br> 她絮絮叨叨地跟蘇清歡道:“我大哥醒來時,險些把我嚇死。那會兒我剛給他擦完手,覺得躺了這些日子,他瘦得皮包骨頭,心里難受,四下也沒有旁人,就與他說‘大哥你快點醒來,只要你醒過來,我立刻嫁給穆臣,什么嫁妝彩禮儀式的都不要?!Y果你猜怎么著,他突然開口道‘不行’,把我唬得說不出話來,看著他不知什么時候睜開的眼睛,半晌才敢確信,真是他跟我說話?!?lt;/br> 蘇清歡被她繪聲繪色地描述逗得笑出聲來。</br> 明珠繼續道:“他醒了以后就出爾反爾,不想把我嫁給穆臣了??赡眉茏恿耍鲁妓藕蛩?,他鼻孔都是朝天的!”</br> 蘇清歡樂不可支:“你別編排人,他躺著,鼻孔可不容易朝天?”</br> “你聽我說完?。 泵髦橐桓薄斑@才哪到哪兒”的神情,“我私底下跟他說,這樣不好,結果他說,是穆臣上桿子求親,得拿捏拿捏,否則日后他不珍惜。你說有這樣的過河拆橋的道理嗎?”</br> “嘖嘖,替春茂侯不平了,那你以身相許就不是過河拆橋了呀?!碧K清歡捂著嘴,沖她挑眉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