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你不想知道,蘇清歡被我擄走這么長時間,和我發生什么事情了嗎?”程宣笑得滿臉陰霾,目光挑釁。</br> “我很想知道。”陸棄提步走了上來,長劍抵在程宣的脖子下,話鋒一轉,“可是我早就知道了,她有任何事情都從不瞞我。你不就是想說,你想侮辱她,但是發現自己雌伏太久,已經不行了么?”</br> “你!”之前以為勝券在握被蘇明俊罵“雌伏”和現在被人按在地上摩擦著罵的感受渾然不同,程宣臉色漲成了豬肝色。</br> “如果有下輩子,選個靠譜的男人。楚逍遙這樣的孬種,不行!”陸棄冷笑著道,“現在,你可以去見你的妻子和娘親了,不過最好掩住臉,我怕你被程家列祖列宗認出來!”</br> 話音落下,寒光一閃,鮮血噴薄而出。</br> 陸棄轉身,程宣的瞳孔驟然變大,隨后身體前傾,砰然倒地。</br> 蘇明俊上前在程宣的身體上踢了兩腳,罵道:“這次有本事你再活過來!”</br> 罵完他跟上陸棄,大笑著道:“你現在也學會氣死人不償命了。”</br> 陸棄正用白絹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寶劍,沒有理他,面色冷峻的對兩個錦衣衛千戶道:“這里交給你們了。”</br> “是,秦將軍。”兩人忙拱手道。</br> 蘇明俊斥道:“這里有什么秦將軍!誰都沒看到他!”</br> 陸棄淡淡道:“沒有關系,我們走。”</br> 從別院走出來,蘇明俊伸了個懶腰道:“累死爺了,殺人也是個力氣活。你先回你自己那里,我去把你嫂子接回家,中午你再來吃飯。”</br> 陸棄翻身上馬,道:“我要連夜趕回去,有幾件事情囑咐你。我那里也得你替我跑一趟,讓他們知道我離開了。”</br> 蘇明俊驚訝地看著他:“你瘋了!黑燈瞎火,什么準備都沒有,你怎么回去?就算著急,也休息一晚,備了干糧,明日白天再走啊。”</br> “不行,我放心不下。”陸棄眉頭快擰到一起了,“你沒聽程宣說,他的目標不僅是我,還有呦呦。現在她估計已經收到我尚主的消息……”</br> “她又不是沒腦子!”蘇明俊道,“略一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了。”</br> “我知道。可是我怕有萬一,她們母女不能出意外。第一,你去替我告訴我的手下,事情都了了;第二,你去告訴魏紳,他的要求我答應,讓他該做什么做什么;第三,你去景潤園,找一個呂掌柜,告訴他……”</br> 陸棄頓了頓,似乎在想怎么說。</br> “告訴他,我進京后找他。”</br> 他又交代了幾件事情,蘇明俊記得腦瓜仁都疼了,扒拉著手指道:“這樣,我來捋一捋,你看有沒有錯漏。”</br> “不用,我走了。駕——”陸棄雙手一夾馬腹,寶馬奮蹄,風馳電掣而去,留下一地塵土。</br> “呸呸呸!混蛋!”蘇明俊吐了幾口沙土,也翻身上馬,罵道,“等你進京再跟你算賬。不,讓她跟你算賬!”</br> 他打馬一路跑到魏府側門,滿心喜悅,就要接到媳婦了!</br> 然而剛下馬抬手想敲門,看到月光穿過他掌心,在門上留下的濃重的陰影,他遲疑了,自言自語地道:“算了算了,這么晚,她估計都睡下了,半夜折騰她做什么?還是明早再來。”</br> 走出去了幾步,拴馬的韁繩還沒解開,他又反悔了。</br> “不對不對,她在別人家怎么能睡得好?”</br> 精分的蘇明俊回頭,大步走過去拍著門:“開門開門,我來接我媳婦了。”</br> 等了一刻鐘,有頂軟轎抬著曹溦出來,后面跟著靈兒。</br> “相公,你沒事吧。”曹溦從轎子上下來就快步過來,握著蘇明俊的手上下查看。</br> 她穿戴還是來時的,又這么快出來,看得出來根本沒有休息。</br> 蘇明俊往后退了退:“我身上血腥味重,別熏著你。”</br> 曹溦手空空的,看到他分辨不出來本來顏色,幾乎被血完全染透的衣裳道:“相公,你受傷了?”</br> 小鹿般的眼睛里滿是惶恐。</br> “都是別人的,我沒事,毛都沒傷到一根。”蘇明俊看著自己的狼狽樣子,一拍大腿,“秦放還這么走了,別半路被人當成了殺人通緝犯。算了算了,不管他了。是不是沒睡?”</br> 曹溦松了口氣,道:“還沒睡,咱們回家再說吧。”</br> 蘇明俊心中暗想,幸虧自己剛才沒有腦抽真自己回去了,否則這個傻孩子一晚上估計都失眠了。</br> 他開口對送出來的人道:“三更半夜也沒地方找轎子,勞煩你們給我們送回去唄。正好遇到巡夜的,也怕你們魏府的人。”</br> 說著,他摸了摸腰間,卻罵道:“娘的,剛才打架打得太激動,荷包什么時候丟了都不知道。”</br> 曹溦忙把自己腰間的荷包解下來遞給他,低聲道:“來的時候,我把清歡給我的銀花生抓了一把帶上了。”</br> 蘇明俊贊許地道:“好媳婦!”</br> 知道這是魏紳府里,需要打賞,那么倉促,她準備得卻十分充分了。</br> 蘇明俊接過荷包,掂了掂道:“這么沉,也不知道有沒有墜到我兒子。”</br> 曹溦臉紅,嗔怪道:“快點回家吧,我有點冷。”</br> 這個相公什么都好,就是這口無遮攔,不分場合的毛病,真讓人頭疼。</br> 蘇明俊看了看荷包,一眼就辨認出來這不是曹溦做的,把荷包扔給為首的人:“哥幾個辛苦一趟,回來打酒喝。”</br> 跟著出來的管事道:“還不謝過蘇大爺賞賜?便是不賞銀子,這兩位也是貴客,好好把夫人送回去。”</br> “是。”幾個轎夫得了厚賞,哪有不高興的?</br> 曹溦見靈兒環抱住肩膀,顯然是衣裳太單薄了,便拉著她一起坐到轎子里。</br> 蘇明俊騎馬跟著,馬蹄噠噠,他在轎子外面跟曹溦說話。</br> 曹溦臉都紅了,總覺得轎夫都在偷笑,只敢“嗯”“啊”地應答,并不敢接話。</br> 蘇明俊這人,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泛濫,她可不敢鼓勵他,回頭有什么話,夫妻倆在春閨里,怎么說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