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進來后還飛起一腳把門踹上，發出一聲巨響。</br> 白蘇立刻斥責道：“你越來越張狂了！夫人懷著小主子，要是受了驚嚇，我看你怎么辦？”</br> 說起驚嚇，蘇清歡想起昨晚陸棄被嚇到臉色都變了的樣子，不由一笑。</br> 白芷低下頭，嘟囔道：“夫人，奴婢錯了。奴婢就是氣不過……”</br> 蘇清歡道：“算了，不是大事。但是白芷，你以后就算心里氣不過，也不能那樣說話。你知道有一天，不會栽到小人手里嗎？口舌之禍太多了，而且不要得罪小人。”</br> 白芷道：“奴婢知錯。”</br> 蘇清歡站起身來自己動手洗漱，好奇地低聲問道：“就杜云娘一個人在外面？”</br> 杜麗娘應該不放心的吧，怎么把她一個人放上來了？</br> 白芷道：“嗯，奴婢也覺得奇怪呢。不過說起來，她臉皮真厚，昨晚被打罵成那樣，今早沒事人一樣，描眉畫眼，狐貍精一樣，我呸！”</br> “又來？！”蘇清歡瞪了她一眼，“再這么說話，我真要罰你了。”</br> “就該狠狠罰她一頓！”白蘇遞上毛巾，瞪了一眼白芷道，“就怕別人不知道你能耐是不是？從前學的規矩，都被狗吃了？你再這樣下去，我可不敢做你姐姐了。”</br> 白芷最怕白蘇，見她也真的生氣了，才不再做聲。</br> 蘇清歡也不用杜云娘唱曲，昨晚從白芷口中聽說了她的事跡，她對這只心比天高的白眼狼，也沒什么好感，便道：“打發她回去，我今日不想聽曲了。”</br> 白芷應了一聲，出去對杜云娘道：“夫人今日沒興致，你下樓回房間候著。沒有夫人的命令不許亂走，免得回頭想聽曲了又找不到你。”</br> 杜云娘殷勤地道：“奴不走，奴就在門口等著伺候，夫人隨時喚奴都行。”</br> 她抱著琵琶，滿臉堆笑，頭上的鑲五寶發釵在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br> “你是不是……”</br> 白芷不耐煩地道，看到了世子的身影出現，她把“有病”兩個字吞回去，上前迎接，給世子請安。</br> 杜云娘看到世子，眼睛都要放光了，柔柔弱弱道：“奴給世子請安。”</br> 世子“嗯”都沒“嗯”一聲，問白芷：“娘起來了嗎？”</br> 白芷笑道：“起來了，剛還問奴婢您來這里吃飯還是在自己屋里吃。將軍今日不在！”</br> “那就在娘屋里吧。”世子道，“不用白芷姑姑跑，讓虎牙去知會廚房就行。”</br> 虎牙轉身一溜煙地跑了下去。</br> “這小子腿腳真快。”白芷贊道，“是個練武的好苗子。”</br> 世子一邊往里走一邊側頭笑道：“見過他的武師傅，沒有一個不這么說的。可是這小子心思不在練武上面，我也狠狠罰過幾次，還是不長記性。”</br> 他說話還替虎牙留著面子呢！</br> 這小子做小乞丐散漫慣了，喜歡偷雞摸狗，順手牽羊，怎么都改不了這個毛病。</br> 唯一的好處是，他對自己忠心耿耿，指哪兒打哪兒，所以這些年才一直留著他在身邊。</br> “罰誰呢？”蘇清歡含笑的聲音傳來。</br> “給娘請安。”世子止住了先前的話題，進去給蘇清歡請安后挨著她坐下。</br> 白芷瞪了一眼偷偷往里瞄的杜云娘，壓低聲音惡狠狠地道：“再看？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來！你當你那雙臟眼誰都能覬覦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沒羞沒臊的東西，還不趕緊滾下去！”</br> 她剛才分明從杜云娘眼中，看到了她對世子的討好和殷勤。</br> 杜云娘委委屈屈地道了一聲“是”，又往門里看了一眼，才抱著琵琶不甘心地往樓下去了。</br> 她回屋之后，看著猶沉睡于夢境的杜麗娘——后者被她下了安眠藥，所以到現在也沒有醒來，滿臉嫉妒不甘地道：“我就不信，我會比不過姐姐！我一定要讓世子喜歡上我！”</br> 她年紀還小，只比世子大兩三歲；世子將來啟蒙的時候，總要有個大點的女人。</br> 杜云娘覺得自己再合適不過，既懂得多，又有清清白白的身子。世子夫人她不敢覬覦，但是做個侍妾，應該還綽綽有余吧。</br> 如果達成所愿，最好再生個一兒半女，她這輩子算是就綁在金山上了。</br> 她越想越興奮，簡直想發表獲獎感言——從青樓到王府，論我是如何拿下世子/王爺的！</br> 她浮想聯翩，時間不知不覺地就過去了。</br> 杜麗娘翻了個身，無意識地嚶嚀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br> 杜云娘覺得她大概快醒了，把妝容卸了，首飾解了，衣裳也換了，躡手躡腳地爬到床上躺下。</br> 可是杜麗娘翻身之后又沉沉睡去。</br> 杜云娘嘟囔一聲：“我就覺得藥效不至于這么快就過去！”</br> 這藥是她從杜麗娘那里翻出來的，杜麗娘手里有各種各樣的藥，有給男人助興的，也有給自己治療的，還有安眠藥——這種藥，杜麗娘多用來應付那些難纏的客人，讓他們能安睡不折磨自己。</br> 杜云娘都看在眼里，所以今日為了實施自己的計劃，便趁她不防備給她下了藥。</br> 她是在那里等世子的，可是令她挫敗的是，世子至今也沒有看她一眼。</br> 不行，世子什么樣的美人都見過，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br> 她得想點不一樣的……</br> 世子陪蘇清歡吃完飯就主動請纓要去司徒家送帖子，邀請司徒伯林和仲同明日與司徒夫婦一道赴宴。</br> 等他離開后，白芷氣憤地把杜云娘對世子有想法的事情說了。</br> “能嗎？”蘇清歡不太相信，“她不是才十二三歲嗎？”</br> 退一步說，就算她從小混跡青樓早熟，可是看上世子，尤其世子現在還是個根本沒有發育的孩子，這也太玄幻了吧！</br> 這次白蘇站在了白芷這邊：“夫人，奴婢剛才往門外看了兩眼。那杜云娘的眼神，確實……”</br> 蘇清歡撇嘴，小豆丁還沒長開，爛桃花倒是先來了。</br> “看好杜云娘，別讓她做了有損世子名聲的事出來。”她開口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