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臉上笑容凝固：“為什么突然想起要進宮？”</br> “還想騙我？”蘇清歡道，“皇貴妃不是讓人遞話，讓我帶著阿嫵進宮嗎？”</br> 陸棄怒道：“哪個告訴你的？”</br> 柳輕菡讓蘇清歡坐完月子后，在年前帶著阿嫵入宮給她看看；雖然陸棄感謝她關鍵時候讓徐嬤嬤出手相救，但是對她的人品從來不信任，甚至他有些陰謀論，為什么徐嬤嬤來得那般及時。</br> 他讓人問過李慧君，后者讓人告訴她，是柳輕菡一早就擔心蘇清歡生產時候出問題，所以和她提起，她就上心了。</br> 這兩個人，現在在宮中沆瀣一氣，把皇上哄得暈頭轉向。</br> 陸棄卻還是覺得，柳輕菡沒那么簡單。</br> 她若是真從自己當初生蘇清歡的角度想，預測蘇清歡可能會難產，那為什么又寫信不許她入京？</br> 蘇清歡對穆嬤嬤感情深厚，柳輕菡不止一次地表達過嫉妒，逼迫薛太醫和穆嬤嬤服毒是不是她做的？</br> 他甚至還有一條完整的猜測——柳輕菡不想讓蘇清歡進京，因為想對那兩人下手；薛太醫在柳輕菡面前，說他智商為負也不為過，若是柳輕菡讓他死，他會不會一時沖動，真的想不開了？</br> 可是也有不對的地方，穆嬤嬤懷了孩子啊！到底是什么事情，讓薛太醫連自己的骨肉都可以狠下心呢？</br> 總之，陸棄覺得，這件事情和柳輕菡一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柳輕菡等于危險。</br> 放任蘇清歡和阿嫵接近危險？抱歉，那絕對做不到，有恩也不行。</br> “不管誰告訴我的，反正我知道了。”蘇清歡道，“現在沒出月子，我不折騰，再將養些日子，等阿嫵滿月以后我去一趟。但是我不帶阿嫵，宮里烏煙瘴氣，別讓她沾染了。一來我去謝謝她的救命之恩，二來問問她那封信到底什么意思。”</br> 蘇清歡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里也有和陸棄相似的猜測。</br> 只是她不敢深入想下去，害怕自己沉浸其中無法自拔。</br> 陸棄想了想，知道她不去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便道：“到時候我陪你去，在外面等你。”</br> “好。”</br> 白蘇和白芷把飯菜擺放好，兩人一起吃飯不提。</br> 蘇清歡知道蘇明俊點透了自己，但是不能指望自己一朝一夕就能完全不想，也不想用腦，便開始整理衣物。</br> 衣柜中所有穆嬤嬤給她和阿嫵做的衣裳，都不見了，她略想想便知道是白蘇細心讓人拿走的。</br> 由此她想到了穆嬤嬤的遺物，便與白蘇嘆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查明真相，我想去替穆嬤嬤收拾一下東西。”</br> 白蘇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到時候陪您去。”</br> “好。對了，將軍哪里去了？”吃過飯，她小憩了片刻，醒來陸棄就不見了。</br> 說曹操曹操就到。</br> 蘇清歡話音剛落，陸棄就掀開簾子進來，袍子上沾了泥土，形容有幾分狼狽。</br> “你這是怎么了？”蘇清歡站起來，驚訝地道。</br> “去跟你大哥打了一架。”陸棄渾然不在意地把弄臟的外袍解下扔給白蘇，憤憤道，“我就知道他嘴上沒有把門的，來之前我已經囑咐他，不許他進來跟你說話。”</br> 結果他非但說了，還說了那么多刺激蘇清歡的話。</br> 現在的結果是好的，如果不好呢？陸棄不敢想。</br> 蘇清歡：“……你受傷了嗎？”</br> 陸棄得意一笑：“沒有。”</br> “那就行。”</br> “不問你大哥有沒有受傷？”陸棄挑眉。</br> “你這點分寸還是有的。”蘇清歡低頭繼續整理衣裳，“換件袍子出去忙，晚上想吃什么讓人告訴我。我一會兒要整理一下給明珠添妝的禮單，要過年了，人情往來也不少，今年府里辦了白事，也不知道有什么顧忌，我得找人都問問，還得去看阿嫵……”</br> 給自己足夠多的事情，就不會胡思亂想了。</br> 陸棄顯然明白她的意思，過來親親她的額頭，囑咐道：“做什么都行，只是別累著。”</br> “嗯。”</br> 陸棄前腳剛走，明珠后腳就來了。</br> “你沒事就好。”看蘇清歡雖然消瘦了許多，但精神尚好，明珠松了口氣，跑去隔壁屋里看了阿嫵，對蘇清歡道，“阿嫵洗三那日我來了，但是沒敢見你。其實也不是我不敢，我大哥不許我見你。說你肯定很難受，怕我說話不注意，勾起你傷心事。”</br> 蘇清歡道：“那幾日，不用你勾起，全是傷心事。那段過去了，現在好多了。你不該來的，我們府上剛辦喪事……”</br> “我不信那些的。”明珠擺擺手，“以后跑出來肯定沒有現在方便，所以我就來看看你和阿嫵。”</br> “之前從裴璟口中聽了一言半語，后來也沒心思問你。你和穆臣不是挺好的嗎？為什么要鬧？”蘇清歡把剝好的橘子瓣遞給她問道。</br> “穆臣有個通房，我吃醋了。”明珠坦蕩蕩地道。</br> “穆臣有通房？”蘇清歡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怎么從前沒聽說過？但是即使真的是這樣，你介意嗎？”</br> 云揚和蔡老板都有妾室，還不止一個，也沒見她生氣啊。</br> “不介意他有女人，但是介意他騙我。”明珠恨恨地咬著橘子道，“睡個把女人算什么，你坦坦蕩蕩的，到時候只要認我這個主母，我還能容不下一個丫鬟嗎？但是他不，藏著掖著，生怕我把那女人怎么樣。”</br> “會不會是誤會啊？”蘇清歡不太信穆臣能做出那種事情。</br> “誤會？我巴不得是誤會。可是不是啊，那丫鬟都求到我面前了，說想要留著腹中的孩子。”</br> “她來找你？”蘇清歡心里立刻浮現出一朵楚楚可憐的小百花形象，“你怎么說？”</br> “我跟她說，又不是我的種，跟我說干什么？”明珠道，“等她走了以后，我想這還沒成婚，糟心事就來了，我成什么婚？我還沒吃夠男人的苦嗎？自己瞎過吧，不用誰指點，也不管別人指指點點。”</br> “穆臣怎么說？”</br> “他揣著明白裝糊涂唄，到現在還只字不提呢！這話我就跟你說，我要不是見了你這樣子，害怕我悔婚把我大哥氣死自己后悔，我早就把這樁狗屁親事攪和黃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