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嘗嘗我的。”大歡偷偷把她面前的菜品挪過來。</br> 蘇清歡看看和自己桌上一模一樣的菜色,不懂其中玄機,傻乎乎地道:“不用,我夠吃的。”</br> 菜量雖然不大,但是勝在品種多,每樣挑一筷子也吃飽了,就是涼,有點胃疼。</br> “你嘗嘗,嘗嘗。”大歡眨巴著眼睛道。</br> 蘇清歡看看她推過來的肚絲,好像有點明白過來,伸手摸了摸盤子,果然是溫熱的。</br> 她面前的肚絲都已經結上了一層白花花令人倒胃口的油膩,但是大歡的卻完全沒有,泛著令人食指大動的油汪汪的光亮。</br> 她伸出筷子夾了入口,心滿意足地道:“這才對,才是御廚的水準嘛!”</br> 大歡捂著嘴偷笑,又偷偷跟她換了兩道熱菜。</br> 旁邊伺候的宮女神情淡定,好似這小動作不在她們眼皮底下似的。</br> “我家老爺讓人給我預留的。”大歡得意地笑道。</br> 蘇清歡看了看穿梭上菜的太監宮娥,換了一批又一批,都得按照尊卑長幼順序,卻每一道菜都給大歡上熱的,魏珅果然厲害。</br> “明珠哪里去了?我本來還想給她分的。”大歡嘀咕道。</br> “告假先走了。”蘇清歡道。</br> 年前半夜的驚魂事件,穆臣竟然還好意思拿出來說,堂而皇之地來替她告假。</br> “既然告假,索性就別來了唄。”大歡道,“昨夜都熬了一夜,在府里睡覺多好。來了再回去,多折騰。”</br> 蘇清歡笑著道:“娶了嬌妻,當然要讓她來宮中露露面。否則豈不是錦衣夜行?”</br> 多年夙愿成真,穆臣現在不知道多高興。</br> “那倒是。”大歡道,“春茂侯真是個好人。”</br> 蘇清歡滿頭黑線:能不能換個詞來表揚人?</br> “我家老爺說,春茂侯為了明珠,這次會長久留在京城,皇上那邊估計會給他安排個職位。”</br> 蘇清歡驚訝:“怎么會?明珠不是還想著跟他四處走走嗎?”</br> “明大人不愿意吧。”大歡道,抓起一根香蕉自己剝好咬著,“應該是舍不得。自從他大病一場被你救了之后,現在整個人都不一樣了。”</br> “怎么不一樣了?”</br> “不知道,我就聽我家老爺提了一句。”大環漫不經心地道,吃東西吃得倒十分認真。</br> 宮宴別人都是略略舉起筷子做個吃的樣子,只有她們兩個,從頭到尾埋頭苦吃。</br> 可是偏偏有人不讓蘇清歡吃得清凈。</br> 有宮女換茶水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據說燙到了麗妃,主桌上頓時圍了許多人,人仰馬翻。</br> 其余命婦也都放下筷子,或真或假關切地看著。</br> 蘇清歡其實剛才無意中瞥見了事情的經過,演技十分拙劣的一場戲,尤其是那宮女。倒是李慧君演得不錯,可惜隊友是豬。</br> 蘇清歡心里吐槽,能不能讓人好好吃頓飯了,吃飯戲都這么多。</br> 李慧君真是個惹事精。</br> “蘇夫人,蘇夫人是大夫,快快上前給麗妃娘娘看看。”有女官喊著蘇清歡。</br> 蘇清歡雖然大大咧咧,但是防范意識還是有的。</br>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柳輕菡剛剛提醒了她,無論如何此時她不會往前湊。</br> 原本她想裝瘋賣傻假裝沒聽到含混過去,反正太醫很快就到了,但是后來發現根本行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避無可避。</br> 她只能壓下心中沮喪,認命地站起來道:“找太醫,我不擅長燙傷燒傷。娘娘千金貴體,若是延誤治療留疤就不好了。”</br> 面對危險,最好的辦法就是躲開。</br> 其實本來她想說,先用大量的涼水沖洗來降溫,但是想想又不是真的受傷,便把話咽了回去。</br> 李慧君想把她弄到前面的意圖顯而易見,她其實也很好奇對方的目的。但是好奇害死貓,她不斷提醒自己這是宮里,不要以身涉險,所以打定主意不往前湊。</br> 她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如果李慧君還堅持,該怎么拒絕?</br> 果然,李慧君身邊的女官道:“太醫還在前面,夫人便是不擅長,也比其他人懂更多,請夫人快快上前幫忙。”</br> 蘇清歡內心是拒絕的,本來李慧君戲就很多,現在又懷了龍胎,不知道能有多少花招呢!</br> 她并不相信,李慧君會真的和陸棄合作,不過暫時翅膀不夠硬,相互利用罷了。</br> 而現在隨著她日益得寵,雙方的需求怕是發生了變化,陸棄對她的作用和掌控力越來越小。</br> 突然,蘇清歡福至心靈,有了主意。</br> 她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我便先給娘娘看看。”</br> 說著她便邁步上前。然而剛邁出幾步,她突然手扶著頭,做出天旋地轉的模樣往旁邊倒去。</br> 大歡忙上前扶住她,大聲嚷嚷道:“快來人啊,蘇夫人被麗妃娘娘嚇暈了。”</br> 蘇清歡緊閉著雙眼,強忍著用帕子掩住她嘴的沖動,暗暗地想,這個大傻子,就不能不說原因嗎?</br> 她自己醒了可以隨便編造,被麗妃嚇暈了這個理由……罷了罷了,不挑剔了,蒙混過關就行。</br> 可是忽然她覺得不對,明明她躺在大歡懷中,明明一動不動,為什么開始暈了?</br> 說嘴就打嘴?</br> 大歡嚷嚷道:“哎呀,怎么回事?我也頭暈。”</br> 蘇清歡心里一驚,艾瑪,怪不得她站不穩,原來大歡真的要暈倒了,這真是太不湊巧了。</br> 她忙從大歡懷里起來,也不裝暈了,剛想找什么理由,就覺得不對——媽蛋,她現在自己也站不穩了!!</br> 她拉著大歡就往外跑,大聲道:“快跑,快跑,房子要塌了!”</br> 誰說古代沒有豆腐渣!這宮殿多少年沒修葺過了!剛才進來的時候烏泱泱那么多人,齊刷刷走路的時候她都覺得周圍在晃動,心里還暗暗想著會不會把屋頂沖翻……</br> 烏鴉嘴啊烏鴉嘴!</br> 所有貴婦,甚至麗妃也不裝受傷了,眾人做鳥獸狀一哄而散。</br> 蘇清歡和大歡兩個一馬當先跑得最快。這時候誰還顧得什么尊卑禮儀,命最要緊啊!</br> 于是,養尊處優跑不快的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這倆人遠遠地甩開她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