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現在蘇清歡心里有好多吐槽。</br> 皇上顯然和柳輕菡通過氣,兩人今天就是要逼著她害陸棄。</br> 柳輕菡顯然貢獻了影后級的表演,她還是雙面間諜。但是究竟是不是最終向著自己,蘇清歡是不敢肯定的。</br> 這位情緒起伏太大,完全搞不清她每天的風向。</br> 她自己也不遑多讓,把一個既愛相公又害怕丑事被發現,在茍且貪生和慨然赴死之間矛盾糾結的女人演得入木三分了。</br> 她最后說明唯和皇上是一伙的,完全是臨場發揮,靈機一動,想把明唯徹底摘出來。</br> 嘖嘖,人生如戲,全靠演技。</br> 不對,蘇清歡忽然想到哪里不對。</br> 皇上已經偽造了她的字跡去欺騙陸棄回京,派了魏紳去安排刺殺的事宜,還要她干什么?</br> 難道需要她配合?好像并不需要啊。</br> 而且皇上撕下面具,也應該不是為了這么點小事。</br> 那皇上的底牌到底是什么?</br> 這種想法讓蘇清歡緊張起來。</br> 好在皇上并沒有多久就揭曉了,卻讓蘇清歡心里冷笑連連——這算盤打得未免也太好了。</br> 皇上道:“明唯已經來求過朕,想要留下這個孩子。所以朕看在他的面子上,可以網開一面。朕確實想除掉秦放,但是并不需要你做什么。現在朕不過是應明唯所求來幫你們罷了。”</br> “皇上的好心,我怕是消受不起。”蘇清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來卑微謙遜的自稱都不用了。“無論你怎么花言巧語我都不會上當的。我已經對不起將軍,不可能再害他了。”</br> “殺秦放是我的事情,無論你怎么想,他非死不可!”皇上道,“我只是愛惜明唯之才,不忍他被你毀掉。我不逼你害秦放,但是你要為了明唯留下這個孩子。”</br> “怎么留?”蘇清歡直截了當地問,她現在迫切地想知道他想干什么。</br> “你現在回去就假裝有孕,孕期按照秦放離開時候來算,應該是八九個月,臨盆在即。”皇上道,“這個孩子是秦放的!等秦放死后,你大著肚子在人前露面,這個孩子就算過了明路。等到了月份,你會生下一個孩子。朕會追封秦放為王爺,封這個孩子為郡王,接到宮里教養。等你真正足月,如果能生個兒子,過一兩年就把孩子換了,沒人會發現。如果生的還是女兒,那就讓明唯悄無聲息地抱回去養著。”</br> 蘇清歡雖然愚笨,但是還是很快明白過來。</br> 皇上這是不僅要害陸棄,還意在地虎軍的兵權。</br> 陸棄死了,他唯一的兒子,自然是地虎軍追捧的少主。</br> 皇上想“挾天子以令諸侯”,用陸棄兒子的名義來掌控地虎軍。</br> 她不客氣地直接戳穿他:“皇上想得也太美了。既給了明唯恩惠,又得了地虎軍的兵權,兩面討好,又不用付出任何代價。”</br> 皇上非但沒有生氣,嘴邊還露出微笑:“你果然聰慧。可是你想什么代價都不付出就全身而退也不可能。你回去想想,殺秦放與你無關,不必把這壓力背在自己身上。秦放死了,你總該要為自己打算,這是人之常情。你想想明唯,對你也是情深義重,以后你們郎情妾意,一樣蜜里調油的好日子……”</br> 蘇清歡面色凌厲地要反駁,卻被柳輕菡捂住了嘴。</br> “多謝皇上恩典,臣妾來跟她說。”</br> “愛妃辛苦了。”皇上皮笑肉不笑地道。</br> 卸下了偽善的面具,蘇清歡覺得他真的面目可憎。</br> 等皇上走后,柳輕菡讓女官扶蘇清歡起來坐到椅子上,面色冷厲地道:“你該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吧!今日要不是我替你周旋,皇上早就龍顏大怒了。你既坐下了那傷風敗俗的事情,就要承擔后果。皇上跟你說得已經很清楚了……”m.</br> 蘇清歡思考了許久,閉上眼睛:“事到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除了接受你們的安排,我還能怎么樣呢?娘娘放心,我不可能給你添亂的。所有的事情都會安排好……”</br> 希望柳輕菡能聽明白吧。</br> 柳輕菡道:“我知道你很聰明,能安排好這一切。也不要說是為了我,都是為了你自己。我這把年齡,什么都看開了,就希望你能過得好。”</br> 蘇清歡明白,這是她的回應,她就差直接告訴自己,去做想做的事情,不必顧慮她。</br> 蘇清歡眼眶發熱,跪倒在地:“無論如何,多謝娘娘……今日為我求情。我現在心里很亂,先退下了。”</br> “等等,”柳輕菡道,“你早晚要生產,我把徐嬤嬤給你,讓她照顧你。”</br> 蘇清歡鄭重磕頭謝恩。</br> 她都忘了的正事,竟然是柳輕菡主動提出來的。</br> 或許過去柳輕菡做錯了許多,但是現在,她真的竭盡全力在彌補了。</br> 最近西夏來襲,麗妃暫時失了寵,柳輕菡在宮里的日子應該還算好過,沒人敢觸她的霉頭。</br> 等陸棄“死而復生”,估計就會影響她了……但是只要活著,日后便還有無數好日子等著她們。</br> 蘇清歡出宮,靠在馬車側壁上靜靜思考。</br> 皇上敢這么做,因為認定自己貪生怕死,也覺得冬天棉衣厚重,不容易看出身形,可以隱藏身孕,自然也可以說懷孕了眾人沒發現;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在地虎軍中略有威望,陸棄對她的疼愛人人皆知。只要她說,眾人就會相信,就會不惜一切代價護著“陸棄的骨肉”。</br> 明唯不會想到,他一時意動,竟然會被皇上和她雙方如此利用吧。</br> 陰謀詭譎,讓人心累。</br> 但是身在棋局之中,萬事不由自己。</br> 不進則退,非生即死。</br> 很快,蘇清歡懷孕接近九個月的消息便在京中傳播開來。</br> 之所以一直沒傳出來,是說蘇清歡害怕影響陸棄,自己不許消息傳播出去。</br> 不少人上門探望都被婉言謝絕,將軍府對外只稱,蘇清歡上一胎兇險,所以這次要好好保胎,誰也不見。</br> “怎么還吐?”陸棄眉頭皺成“川”字,又心疼又不滿地道,“小崽子真不讓人省心,阿嫵那時候哪里鬧過這么一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