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和侯夫人,現在也在神醫谷吧。”</br> “明珠?嗯,她現在應該也在,但是我們都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先去打聽打聽。”</br> 雖然不能完全指望別人,但是好歹也是一份希望。</br> “回頭再讓人去問問小舅母,”蘇清歡嘆了口氣道,“這次商船的東西什么時候能送過來。”</br> 這是另一份希望。</br> 蘇清歡用盡渾身解數,用了無數藥材,最后除了一個東南水軍的侍衛醫治無效去世外,其余人都得到了有效的控制。</br> “鶴鳴,不能掉以輕心。”蘇清歡憂心忡忡地道,“為了救治這十五個人,我用的藥材,價值幾千兩銀子。”</br> 防疫除了規范、及時,很重要的一條是預防治療措施要方便、廉價。</br> 而目前雖然能治,但是想推廣太難了。</br> 并且現在看來,瘟疫的傳染性相當強,感染的從最初八個人,到了最后有十八個人。</br> 除了痊愈的是五個人,還有三個維持治療,因為要來試藥。</br> 之后感染的這些人,都在蘇清歡三令五申的防護下被感染的。</br> 陸棄看著她瘦了一圈的巴掌臉,心疼地道:“我知道,軍營里我坐鎮,城里有錦奴,現在一切秩序井然,你不用擔心。”</br> 蘇清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br> 這個時候,陸棄的焦灼不會比她少分毫。</br> 誰都明白,研制對癥之藥迫在眉睫。</br> “我再和城里的大夫們討論一下。”</br> 但是即使在現代,有那么多精密的實驗室,想研究出一種流行性傳染病毒的克星,還需要周期,更何況現在她基本只能靠自己和經驗?</br> 怎么辦?撐住!</br> “鶴鳴,咱們做好各自的事情,都不要慌亂,也不用替對方胡亂操心。”</br> “好。”陸棄伸手替她整理了下頭發,“我還是那句話,保全你自己,比什么都重要。”</br> “嗯,我知道。”蘇清歡點頭,“而且即使你我染病,我也有藥可治,這是最壞的結果。”</br> 現在要找出更親民更易得更廉價的普通藥物,才能推廣開來,徹底抹去這場疫病帶來的潛在災難。</br> 她又把自己去蜀中以及催促尋找海外藥材的事情都說了,道:“你看還有什么地方可以做得更好?其實我現在有點慌了。”</br> 身上的擔子太重,幾乎不敢喘息。</br> 這不是一條兩條性命,這是家國的前程。</br> “不要慌,”陸棄抱住蘇清歡,“最壞的情形,是無能為力;如果那樣,我也有辦法應對。”</br> 蘇清歡沉默了。</br> 陸棄不說,她也知道這辦法是什么。</br> 壯士斷腕,鐵血殘酷地誅殺所有染病以及可能染病的人,為了絕大部分人,犧牲掉小部分人。</br> 這是殘忍和不公平的,但是沒有更好的辦法。</br> 陸棄將會承擔所有的罵名,永生永世。</br> “鶴鳴,我努力,”蘇清歡想起那種情形就很難過,“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br> “呦呦,盡人事而聽天命。”</br> “我知道。”</br> “你把需要的藥材畫出來給我,我讓小舅舅在他有商船出海的朋友間多打聽一下……”</br> “好……”電光火石間,蘇清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鶴鳴,去找叢文府,讓叢文府飛鴿傳書,去他們叢家的地界找。”</br> 東南海岸線那么長,連周濟的商船出海的地方,都受到叢家的管轄。</br> 只要叢家出力,那就基本等于傾全部出海商人之力了。</br> 這樣再找不到,也只能說是天意弄人了。</br> “好。”陸棄立刻答應下來。</br> 蘇清歡讓蔣嫣然去畫出來。</br> 蔣嫣然畫完后道:“夫人,我去見叢文府一趟,與他詳談。”</br> 因為叢文府輕浮的求婚,蘇清歡對他是很有意見的。但是眼下的情形,也顧不得矯情。</br> 畢竟只有她和蔣嫣然見過并且熟知藥物的形態、保存以及其他相關知識。</br> 蘇清歡沒說反對,但是面上的糾結還是被蔣嫣然看出來了。</br> 她笑著道:“夫人,叢文府是最不希望這件事情鬧大的人,所以一定會幫忙的。現在他也不會有心情想那些有的沒的。只是這件事不能就這么大張旗鼓地去辦,我想找他,主要是想和他商量,找個什么理由廣發這個英雄帖。”</br> 最后蔣嫣然和叢文府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反正過了一個月,正當瘟疫的消息掩藏不住時,叢家的人運送來了大量的急缺藥材。</br> 蘇清歡緊急配藥,把染病的幾十個人都救了回來,這才如釋重負。</br> 一個多月間,蘇清歡的體重叢一百斤掉到了八十多斤,用陸棄的話說,抱著她都怕把她的骨頭捏碎。</br> 蘇清歡什么都不想管,相公兒女都不管,睡了兩天兩夜,餓了就起來吃一口飯,剩下時間全是補覺。</br>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陸棄坐在床邊,揉著惺忪的睡眼道:“鶴鳴,什么時辰了?你不睡覺?”</br> “現在是午時,不過今天陰天罷了。”陸棄笑她,“餓不餓?”</br> 蘇清歡搖頭,“不太餓,上次醒來是兩個時辰前,吃了東西,現在不餓。”</br> 越臨近醒來,大腦皮層越興奮,她做了許多許多的夢。</br> “我夢見所有人都知道疫情了,人人自危,瘋狂地要出城,城外是許多僵尸,張牙舞爪……”蘇清歡心有余悸地道,不知道怎么跟陸棄描述植物大戰僵尸里那種形象的僵尸。</br> “是所有人都知道疫情了。”陸棄愛憐地摸摸她的頭,“之后許多事情你忙著治病救人研制藥物,所以都瞞著你。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千鈞一發之際,是你拯救了所有人。現在你就是全城人的觀音菩薩。”</br> “不要亂說。”蘇清歡嬌嗔,“解決了就好。可是到底誰走漏了消息?”</br> “消息并非走漏的,而是有人散布謠言。”陸棄面色凝重,“其實也不算謠言,本就是事實。”</br> 蘇清歡反應了下才明白過來:“也就是說,有人造謠想引起軍心大亂,結果恰好坐實了?”</br> 那未免也太巧合了。</br> 蘇清歡對陸棄的調查結果表示懷疑。</br> “不是,是西夏探子在城中散布的消息,以此試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