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小蘿卜都有所行動,說明他們都是知道真相,而且嚴防死守,說明這件事情已經傳播出去。</br> 阿嫵天天在軍營中游蕩,這件事情怎么能瞞住她?</br> 她那么聰明機敏,就算在陸棄那里討不到好處,也會掛念著蘇清歡而跑回來。</br> 就算侍衛攔著不許她進來,總要有點水花吧,可是靜悄悄的,什么聲音都沒聽到。</br> “白蘇,怎么了?”蘇清歡發現她一動不動地愣在那里,不由出口道。</br> “沒事,”白蘇忙掩飾自己的失態道,“奴婢剛剛在想,跟去了幾個丫鬟婆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伺候好。”</br> “她向來不挑剔,應該沒事,快去吧。”</br> 白蘇抱著包袱往外走,走到門檻的時候險些被絆住,踉蹌著出去了。</br> 屋里陷入安靜,陽光正好,將空氣中飛舞的塵土都照得纖毫畢現。</br> 蘇清歡不知為何,忽然想起陸棄跟她說,西夏的使節一直沒走,因為那些駿馬有問題。</br> 這很不對,當時她就有些懷疑,是西夏別有用心了。</br> 難道是,西夏人使出了陰謀詭計……陸棄受傷了?</br>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像雨后春筍一般,發瘋一般的生長。</br> 他明明那么迷戀自己,在他那里,現在算是新婚燕爾,怎么會舍不得那么多天不回來?</br> 從前再艱難,被那么多人盯著,他也總是回來陪自己。</br> 于數十萬大軍中進出自如的人,偶爾一次被人發現行蹤尚且說得過去,可是都有了防備,還怕別人再發現?</br> 陸棄找的這個借口,實在是太拙劣了!</br> 想到這點,蘇清歡哪里還坐的住。</br> 她甚至慌亂到無法思考,也沒等白蘇回來,直接就往側門而去。</br> 她大著肚子,如果非要鬧著出去,侍衛們不敢硬攔著她。</br> 她就去街上走一圈,自然就聽到消息了。</br> 蘇清歡走到這里的時候,就見白蘇正在和侍衛交談。</br> 侍衛低著頭不敢看她,道:“不是不給您通融,大公子說了,不能傳遞任何東西,否則就讓我們提頭去見。”</br> “要是我現在要你們的人頭呢?”蘇清歡開口。</br> 侍衛們嘩啦啦都跪下,卻沒人敢應聲,也不讓路。</br> “讓開,我要出去!”蘇清歡怒道。</br> “夫人,”剛才開口的侍衛艱難地道,“您不要激動,什么事情都沒發生……”</br> “你說什么呢!”旁邊的侍衛著急了,拉了他一把。</br> 蘇清歡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br> “我剛才收到神鷹傳書,”她強忍著心里的難安道,“將軍受傷了,讓我立刻去救治,這是十萬火急的時候,讓開!等你們再收到消息,就已經晚了。”</br> 遼東的海東青阿嬌,孵出了幾窩后代,其中一只被贈送給了陸棄,軍中的人也都知道。</br> 侍衛大驚失色道:“將軍受傷了?”</br> 蘇清歡心里松了口氣,看起來她是猜錯了。果然懷孕心思重,她自嘲地想。</br> 只要陸棄沒事,旁的事情,鬧成什么樣子她都能接受。</br> 剛想開口說“我是開口詐你們的”,就聽那侍衛咬牙道:“定是西夏人使的陰謀詭計……”</br> 旁邊的侍衛急了,一把把他推到邊上:“胡吣什么!將軍好好的在軍營呆著,怎么會受傷?西夏才幾個人,在我們軍營中能翻騰出什么浪花來?”</br> 剛才說話的人,頓時不敢作聲,垂頭跪在一邊。</br> 蘇清歡卻越發懷疑起來,看起來并不是陸棄真的受傷了,但是肯定有事情發生,而且事關西夏之人。</br> “夫人,”蔣嫣然趕到,“您別為難他們了。將軍沒有事,您也別詐他們。您嚇唬他們,他們還當真了呢!誤會來誤會去,都弄不清楚真相了。”</br> 蘇清歡現在誰都不信,想了想后沉聲道:“把大公子給我叫回來!”</br> 侍衛們都低頭不敢應聲。</br> 蔣嫣然還要再勸,蘇清歡道:“嫣然,你不用再說了。你們放我出去,我現在就要見將軍。我是善妒不容人,可是你們也別忘了,是誰多少年來陪在將軍身邊。退一步講,即使我真的失寵于將軍,別忘了,我還是大公子的母親!”</br> 這樣說,也算滴水不漏,沒有壞了陸棄的事情吧。</br> 希望是她多疑了,可是今日,無論如何她都得去軍營看看。</br> 被這般瞞著的滋味,抓心撓肝,她實在無法忍受。</br> 侍衛們還是不敢作聲,都求救地看向蔣嫣然。</br> 蔣嫣然卻不再勸,因為知道……勸不住。</br> “都讓開,所有的后果我自己承擔。我不想以死相逼,但是你們若就是不肯替我傳話,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蘇清歡一字一頓道。</br> 侍衛們面面相覷,最后有一人道:“屬下去稟告大公子。”</br> 稟告的是小蘿卜,而不是陸棄,甚至不是世子。</br> 蘇清歡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br> 僵持了兩個時辰,小蘿卜匆匆趕來,侍衛們給他讓開一條路。</br> “娘,咱們進去說話。”小蘿卜上前扶著蘇清歡,面色沉穩。</br> “好。”蘇清歡垂眸掩飾住復雜焦急的情緒。</br> “你快說怎么回事!”一進屋子,她就迫不及待地道。</br> 小蘿卜有些艱難地開口:“娘,西夏那邊使節,挾持了姐姐,往西夏逃竄而去,爹和哥哥帶人去追了。”</br> 是阿嫵出事了。</br> 蘇清歡頓時如墜冰窟,渾身發冷。</br> “戰又年呢?”蔣嫣然立刻問道。</br> 蘇清歡也看向他。</br> “戰又年還在營帳中,已經被看管起來了。”</br> 蘇清歡掐著自己的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什么時候的事情?”</br> “昨晚。”小蘿卜道,“娘,您不用擔心,戰又年是柳太后和戰北霆的心肝寶貝,不亞于姐姐在我們心里的位置……”</br> 蘇清歡肚子里的阿貍開始不安分地踢她,她感到一陣疼痛。</br> “嫣然,假性宮縮,給我開藥。”蘇清歡沉聲道,在床上慢慢躺下,喃喃道,“雙方各有人質,不會出事的,肯定不會出事的。”</br> 然而想到古靈精怪的女兒,現在被人綁著,心里不知道多么惶恐,蘇清歡心如刀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