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心中好笑,面上卻不顯,道:“本就是你離家出走,做錯了事情,受罰也是應該。你看小蘿卜,他就不求饒?!?lt;/br> 阿嫵聽她話音就知道她不會幫忙,不由垮下肩膀,有氣無力道:“娘,您現在照顧阿貍多累啊!哪里還有時間照顧我和小蘿卜,干脆讓爹別打了,罰抄書行不行?”</br> “不行?!碧K清歡置身事外,“你爹很生氣,我可不湊上去挨罵?!?lt;/br> 她其實心里覺得這件事情大半都是小蘿卜和世子的雙簧,陸棄就是導演,根本不會怎么姐弟倆。</br>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阿嫵怎么膽大妄為,觸怒了陸棄。</br> 晚上姐弟倆一起對著關二爺跪著,后面站著陸棄派來的“監工”蔣嫣然。</br> 別人或許手軟,蔣嫣然不會。</br> 阿嫵摸摸肚子,嘟囔道:“幸虧晚上在娘那里吃得多。小蘿卜,你帶零食了嗎?下半夜我估計我會餓?!?lt;/br> 跪一整夜,好難熬啊啊啊啊!</br> 小蘿卜這個吃貨卻道:“受罰的時候吃東西,是為不誠心悔過,爹會加罰的。”</br> “真的?”阿嫵不相信。</br> “真的。”小蘿卜道,“姐姐沒被罰過,我卻總被罰,上次偷吃了一塊奶糖,爹把我手心打腫了。”</br> 阿嫵:“爹可真嚴厲,唉。”</br> 蔣嫣然在身后冷冷地道:“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自己敢偷偷溜出來,你覺得錯罰了你嗎?要是我,肯定讓人先打板子再餓著肚子罰跪,哪能這么容易輕輕放過?!?lt;/br> 姐姐,你變了。阿嫵回身看她,用眼神控訴道。</br> 她是跟她關系好才會對她和盤托出的,沒想到她現在還來給自己潑涼水。</br> 蔣嫣然回以高冷。</br> 阿嫵抬頭看看關二爺,雙手合十在心中默默地念著:您老人家一定得保佑哥哥一切順利,平安無事。</br> 也不知道哥哥現在余毒清了沒有,有沒有生自己的氣。</br> 應該是生氣的,因為小蘿卜派人去送信,他只言片語都沒有回。</br> 唉,真讓人絕望。</br> 她為什么要長大呢?一直做哥哥懷里那只無憂無慮的小老虎不好嗎?</br> 哥哥現在大概心里對爹娘和小蘿卜也有怨恨,將來哥哥果然得償所愿,會不會再來踩爹呢?</br> 小老虎,你想什么呢!阿嫵心里罵自己,你怎么可以那樣想哥哥!</br> 但是心里又有另一個聲音道,哥哥連擄走你的事情都做了,他明明知道你是爹娘的心頭肉,還是那么做了,將來再來一次呢?</br> 心思糾結到后半夜,阿嫵迷迷糊糊地耷拉著頭,跪著睡著了。</br>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哥哥做了皇帝,站在高高的九層臺上,戴著高高的冠冕,十二道玉旒輕輕顫動,眼神凌厲地俯視著群臣。</br> 她卻還是個孩子,剛睡醒的模樣,穿著寢衣,赤腳走在冰涼的大殿上,揉搓著眼睛茫然地道:“哥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來抱抱我呀,地上好涼?!?lt;/br> 哥哥下來抱著她,一起站上高臺。</br> 那高臺真高,阿嫵頭暈目眩,不敢往下看,把頭緊緊貼在哥哥懷中。</br> 哥哥卻突然對著臺下開口道:“秦放教女無方,殿前失儀,斬立決,誅九族?!?lt;/br> 阿嫵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卻發現世子的臉變成了鬼儺,獠牙森森。</br> 阿嫵是哭醒的,醒來卻發現自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br> 她淚目看向陸棄:“爹,爹,爹!”</br> 一聲聲地喚著,抓緊他的衣襟,說什么都不松手。</br> 陸棄以為她是受罰心中難受,被她這般喚著,鐵漢心也變成了鐵水心。</br> “小老虎別哭,爹在這里。好了,不罰你了,下次不要以身涉險,知道了嗎?”</br> 阿嫵連連點頭,爹說什么她都答應,只要爹不要死,不要離開她。</br> “將軍,藥好了?!笔Y嫣然端著藥進來道。</br> 阿嫵這才發現已經回了自己房間,外面是一片漆黑,她覺得有點冷,有點茫然。</br> “爹,我怎么回來了?跪完了嗎?小蘿卜呢?”</br> 現在還記著弟弟,真是個好孩子。</br> 陸棄從蔣嫣然手中接過藥,道:“你發燒昏倒了,不用再跪了。小蘿卜有人照顧,你不用擔心。”</br> 也就是說,還跪著?</br> 阿嫵有心借病撒嬌替他求饒,但是蔣嫣然卻對她搖了搖頭,便閉上了嘴。</br> “乖,喝下去,喝了睡一覺就好了?!标憲壞闷鹕鬃右顾?。</br> “爹,我自己來?!卑彻怨缘貜乃掷锝舆^藥,仰起脖子一飲而盡。</br> 蔣嫣然都愣住了。</br> 阿嫵從小吃藥費勁,她還準備了很多東西打算哄她,沒想到她這么容易就喝下去了。</br> 阿嫵苦得眉頭都皺到一處了,接過蔣嫣然遞過來的蜜水,喝了半天才緩過來。</br> “躺下睡吧。”陸棄摸摸她依然滾燙的頭,“要不爹抱著你睡?!?lt;/br> “不用,”阿嫵自己躺下,拉好被子,黑亮的眼睛看著他,“爹,小老虎錯了,讓您操心了?!?lt;/br> 陸棄被她這句話哄得淚都快掉下來了。</br> “你好好養病,過去就過去了。”</br> “爹快去看看小蘿卜吧,”阿嫵到底沒忍住,“說不定我是風寒,也傳染了他。還有,您別告訴娘我生病了,娘帶著弟弟很辛苦,還有為我、操心?!?lt;/br> “好,等你睡著爹就走?!?lt;/br> 阿嫵點頭,乖乖地閉上眼睛,沒用多久就發出均勻的呼吸。</br> 蔣嫣然低聲道:“將軍您去幫夫人吧,阿貍總要吃夜奶。我留在這里照顧阿嫵,小蘿卜那邊我已經讓人去盯著了?!?lt;/br> 陸棄站起身來道:“嗯,辛苦你了。要是再燒起來讓人去叫我。”</br> “是?!?lt;/br> 陸棄出去后,蔣嫣然淡淡道:“行了,別裝睡了,將軍走遠了?!?lt;/br> 阿嫵睜開眼睛,討好地笑道:“姐姐怎么知道我裝睡的?”</br> “反正我就是知道,為什么要騙將軍?”</br> “沒什么。姐姐,我問你一件事情,你讀書多,肯定知道?!卑称鋵嶎^很疼,很想睡覺,但是還是強打著精神道。</br> “你說?!?lt;/br> “如果大臣或者后妃在皇上面前失儀,會被誅九族嗎?”</br> 蔣嫣然笑著道:“怎么忽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