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蘇清歡震驚了。</br> 小可抬起頭來,道:“正是夫人賜名的小可,當(dāng)初李代桃僵,代替大公子入宮,后來遇刺的小可。”</br> 說話間,他指著自己小腹的位置道:“是這里受傷的,夫人可要看一下?”</br> 說著,他竟然作勢要解腰帶,被白芷攔住。</br> 蘇清歡已經(jīng)看著小可的臉驚呆了。</br> 不僅僅是因為他說他是小可,而是因為他的臉,像足了裴璟。</br> 小可不慌不忙地道:“我娘是一個勾欄女子,并不清白,酒后和其他姐妹一起,伺候一群貴公子,然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br> 現(xiàn)代有海天盛筵,古代這些貴公子,聚眾淫、亂更是家常便飯,誰都不當(dāng)回事。</br> 蘇清歡現(xiàn)在驚訝的是,小可算年紀(jì)才七歲多,竟然知道這么多,而且能夠如此清冷地用置身事外的口吻說出來。</br> “我娘十分精明,”小可道,“她害怕自己老了以后沒有依靠,也想趁機(jī)勒索一筆,因此雖然不知道我是誰的兒子,但是還是把我生了出來。”</br> “等我出生以后,她權(quán)衡了一下,覺得我爹最糊涂,而且沒有成親,又得到大長公主的寵愛,便抱著我求到大長公主面前。”</br> “大長公主震怒,下令把我娘杖斃,卻把我留下。”</br> “那你后來怎么會入宮?”蘇清歡覺得匪夷所思。</br> 去母留子,實在殘忍;小可談及自己的生母,也沒有什么憐憫,就像提及別人的故事一樣,也讓蘇清歡心里有些沉重。</br> “大長公主本來是想弄死我的,因為不知道我是誰的孩子。就算最后證明是我爹的,也是我爹的污點。這時候,正好皇上需要一個孩子,我正合適,大長公主便暗暗讓人把我送進(jìn)了宮,對外卻說我和我娘一起暴斃而亡,葬在一起。”m.</br> 怪不得,怪不得后來陸棄也想查小可的身份,卻沒有查到。</br> “再后來,她也忘了,貴府大公子也沒事,我便沒人管了,被冷宮的一個娘娘收養(yǎng)。”小可道,“我身邊有個老太監(jiān),姓郭,是大長公主府出來的,他一直跟著我。可能原來大長公主也對我存了控制之心,后來就忘了。養(yǎng)我的娘娘去世了,我在宮里活不下去,郭公公就帶我逃出來了。”</br> 這些話的內(nèi)容實在太多,蘇清歡一時竟然反應(yīng)不過來。</br> 太亂了,太亂了。</br> 小可竟然是裴璟的私生子。</br> 即使說生父不詳,這長相就騙不了人。</br> 她沉思片刻道:“你為什么來找我?”</br> “我是想找將軍的,我可以立功。”小可自信滿滿地道,“郭公公說,夫人仁善,而且當(dāng)年也有過淵源,求見您比在軍營外面晃悠靠譜。”</br> “所以,你想見的其實是將軍。但是你年紀(jì)這么小,不能投軍。”蘇清歡道。</br> “我不是投軍,而是有好東西要獻(xiàn)給將軍。夫人就不要問了,這是機(jī)密。”小可一副我不跟女人談?wù)碌哪印?lt;/br> 蘇清歡被他神氣的樣子逗笑,想了想后對白蘇道:“這樣,白蘇,你去軍中找杜景……”</br> 杜景雖然當(dāng)年不給小迷弟裴璟好臉色,但是心里一直記掛著他,對他的兒子,也會格外看顧。</br> 白蘇道:“是。”</br> “等等——”蘇清歡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嫣然,你帶他下去先安置,等將軍回來我先告訴將軍。”</br> 杜景、白蘇、白芷這幾個,對裴璟都有深厚感情,所以如果小可有問題,他們很容易上當(dāng)。</br> 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都是這孩子一面之詞,蘇清歡不想太早下結(jié)論,雖然她現(xiàn)在也明顯傾向他了。</br> 女人就是容易心軟,相對而言,還是蔣嫣然理智很多。</br> 蔣嫣然派了姜青蘿照顧小可。</br> 小可給蘇清歡磕了頭才出去。</br> 不一會兒,陸棄過來,蘇清歡給他說清了事情原委,道:“那個孩子,眉眼真是像極了裴璟。我沒想到,小可竟然是裴璟在外面的兒子。”</br> 如果小可說的都是真的,對大長公主,蘇清歡只能說,人都有兩面性。</br> 對楚家江山,大長公主不遺余力,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但是在處理后院的事情上,手段酷烈,死在她手下的無辜之人,估計不止小可的親娘。</br> 想想讓人覺得心里沉重。</br> 陸棄看她滿臉唏噓,拍拍她笑道:“你還在月子里,別這么費神。如果是假的,豈不是白想一場?”</br> “如果是真的怎么辦?”</br> 陸棄笑笑:“我且去看看他帶了什么東西要立功。如果真的,就把他交給杜景,讓他處置吧。或者送到遼東,或者留在他身邊養(yǎng)著,也不差一口飯。”</br> 蘇清歡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你快去看看吧,讓人好好查查,這個小可,太古靈精怪。”</br> “嗯,你好好歇著。”</br> 軍營中,阿嫵還不知道路上遇到的小乞丐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家里,正在懨懨地和戰(zhàn)又年說話。</br> 她跟別人無法提及的那些事,不敢顯露出來的情緒,只有在他面前才能釋放出來。</br> “我哥哥走了。”</br> “哥哥肯定生我氣了。”</br> “哥哥不知道有沒有危險。”</br> 戰(zhàn)又年聽她翻來覆去地說這幾句,悶聲道:“你哥哥逼我爹殺我哥哥……”</br> 所以,他真的說不出什么同情的話來。</br> 阿嫵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是不是傻?我哥哥算是幫你好不好!你哥哥要殺你,要弄死你!不殺了他,你還能回去嗎?”</br> 戰(zhàn)又年低頭道:“也不一定要殺了他,只要不讓他做皇帝就算了。”</br> “你做皇帝?”阿嫵想起了自己做的噩夢。</br> “我不想做,我又不姓李,名不正言不順。”戰(zhàn)又年悶聲又道,“做皇帝有什么好的?我娘垂簾聽政,每日很辛苦很辛苦。”</br> “李家也沒做幾年皇帝。”阿嫵嘟囔道。“還是你自己做吧,殺人總比被人殺好。不過你做了皇帝,就不能這么心慈手軟了……”</br> “我都說了,我不想做皇帝。”戰(zhàn)又年有幾分不耐煩。</br> 阿嫵雙手托腮給他想主意:“那就讓你爹做吧,然后讓你娘再給你生幾個弟弟,到時候讓你弟弟做皇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